前方传来消息,梁军已在怒江南岸大败前去阻击的炎军,梁军已大举过江,趁势南下,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从宜州赶往墨州支援的两万军炎军本应与雄州都城派出的四万大军在三岔口汇齐,连同墨州的一万军队,三军一同北上,阻击梁军。哪曾想,梁军竟在宜州和雄州两军之前赶到了三岔口,驻守三岔口的墨州将领仇诺一见梁军势盛,竟弃了三岔口大营,连夜逃回了墨州城,留下无数粮草辎重,全成了梁军的战利品。交通要道被切断,雄州军与宜州军的联络变得无比困难。宜州军领军左将军王皋被迫再新野驻军,等候总领军大将军侯庆之的命令。
在新野的驻军大营里,石泰坐在帐篷外的胡床上晒着太阳,身旁靠着两锏,他刚从营地附近的林子里耍了一套动作回来。这时小六提着一只野兔跑到石泰的身旁,兴高采烈的说:“我从牛二手里抢来的,他昨晚在林子里下的扣,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了林子,回来手里就提了两三只兔子,一进到营地,把看到的兄弟们都给馋死了,我趁他不注意,就抢了一只过来。”
军队在新野驻军不前,已经有半个多月了,石泰因为自己被困营地里没仗可打,正郁闷呢。他心里一边抱怨着领军将军,就是那个叫王皋的人是个软蛋,一边想着打仗时自己英勇矫健的身影。
“嗯。”听到小六叽叽喳喳在耳边说了这一大堆话,石泰只轻轻抬眉瞅了一眼小六手中的兔子,略表上心的说道:“你就不怕牛二追过来找你麻烦嘎?”
“嗐,我说,用大哥在,我怕他干啥,就那天,您掰腕子赢了那个小白脸之后,牛二对大哥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哪,就我不抢了他一只兔子来,他也得给大哥您送一只过来。他吃不了三只兔子。”
石泰咧开了嘴,笑着说道:“你可以,要是牛二带着他的兄弟过来抢兔子,我可不帮你哈。”
“我说,他才不会,这阵子,我跟牛二好着呢,就快要拜把子了。他不会因为一只兔子不讲交情。”小六说着,已开始拿着小刀,在兔子身上挑拨着,准备要给野兔退皮。
“等会儿从你我那儿找几个钱给牛二送去,就说兔子是我从他那买的。”石泰没再看小六如果给兔子开肠破肚。
“我说,用不着,用不着给他钱,我们讲交情。”小六很为他和牛二的交情得意。
“听我的,做兄弟的,把小帐算清楚了,才能讲大交情。”石泰的话既不容置疑,还带着些教人做事的傲慢。他当然有资格教小六这些人一点做人的道理。
“行,大哥要这么说,等我把兔子弄干净了,交给火夫帮我们顿上,我就照大哥说的去做。”
小六提着退了皮的兔子走了。地上留下一张灰色无力的皮毛和一堆血腥的内脏,石泰觉得恶心,便掉头不再去看那个方向。
营帐外只剩下石泰一人,远处从铁匠营那边传来铁匠“当当”的敲打声,校场那边,有人在踢蹴鞠,时时传来士兵们的叫好声。中军大帐在前面,隔着石泰现在的位置还有好几十个帐篷顶,中军大帐的上空远远的飘着一面大旗和几面令旗。石泰看了眼那略显寂寞的旗子,顺着大旗往下,他开始幻想中军大帐中的那些将军们在干什么,想他们是不是在商量进攻的战略,或许,他们也在商量撤退的计划呢,要是这样,哪就太让他扫兴了。转念他又想领军将军是不回撤退的。石泰因为是宜州地方军队中上召集起来的部队,所以,他带领的这支几十人的小队都还不知道将军长什么样。直到前几天,他和他的兄弟们才在在校场上见着了将军。将军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站在点将台上,当将军的视线移到石泰这边的时候,他相信,将军一定是看见他了,可是就那么一刹那,将军的目光又飘向了其他地方,这让石泰感到很恼火,他想:“难道台上的将军就看不到他手中握着的双锏吗?难道,他就看不出我满腔的热血吗?”从那以后,石泰对自己的将军的热情就大打了折扣,他认为将军眼拙,识不出英雄好汉来,不过一想到将军威风凛凛的样子,他又不得不慑服于将军的威严。
想到自己没有被将军重视,这时他又想起来那晚在行军营地里跟他掰手腕的小白脸,他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人的名字叫褚良,他差点就输给了褚良,不过在最后,他还是赢了,“赢了很重要,输了就太丢人了,只有小白脸才不在乎丢人,所以他输了。”不过,想起褚良来,石泰还是由衷的佩服他,他认定褚良和他一样都是好汉,都能成为英雄,他甚至希望褚良就是那金盔金甲的将军,这样,他就不会这样被忽视了。可惜的是,从那晚过后,他就再没见过褚良这个人。
石泰由褚良,又想到自己在行伍从役的这些年,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委屈,觉得自己的一身本事被埋没了,不由得感概万千。突然,一点异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石泰竖起耳朵,侧耳聆听着,这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营那边传来的,最后消失在来中军大营的方向。石泰的胸口莫名的突突地跳了起来。
石泰的内心砰砰的紧张了起来,小六一回来,他就让他去前营打探有什么消息,结果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石泰不相信什么事都没有。到了第二天早上,中军大营上空的令旗果然发出了队伍集结的号令,但只有一面令旗被挥动,其他的令旗都还在原地待命,而那面被令官挥舞的令旗所调遣的是左营的部队,不干石泰所在的后营的事。这让石泰又感到一阵落寞,可是他转念一想,既然有部队调遣,那就是有军事行动,这也就意味着有仗要打了。这么一想,石泰又觉得心情激愤了起来。
到了傍晚,小六打探到消息说,早上派出去了五千军队,前去三岔口配合雄州军夹击梁军。到了晚上,大家聚在篝火旁,都在议论说马上要打仗的事,有说就在这两三天之内的,也有说,还要等个七八天,但所有的人都认定了要开战的事实。这让石泰觉得很高兴。
转眼,过去了两天,除了左营的营地里显得有些空旷,驻军大营中依旧平静如往常。被派出去的军队一点消息也没有,石泰的内心开始有些着急了。他想着,是不是梁军被两面夹攻,已经溃败。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又烦躁了起来,直恨自己不在左营的军队里,白白丢掉了一次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这样的遗憾,石泰只持续了一天,到第三天午间时候,被派出去的左营军回来了,但回来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丢盔弃甲,失魂落魄。看到左营军回来的这副惨像,谁都知道他们准是吃了败仗逃回来的。
石泰听说左营军这一去,折损了四五百的兄弟,不禁咬牙狠狠地自言自语道:“要是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输,更不会死了这么多人。”
不过很快,让石泰兴奋的消息就从中军大帐中传了出来。消息是小六告诉他的,就在左营军败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小六跑了对石泰说:“我说,要进攻了,要进攻了!”
周围的人听了小六的话,刚忙问:“要向什么地方进攻了?”
小六满脸激动的说:“不远,我听一个小军校说,左营那边的军队溃败后,梁军就派了一支军队尾随而来,据探子报说,尾随而来的梁军已在五十里外的海子沟一带扎下了营地,三岔口那边正在不断往海子沟营地补充兵力呢。我们的将军发话了,要趁敌人脚跟还未立稳之时,打他们一个搓手不及。所以,马上大军就要出动了。”
果然,小六的话音刚落,军队集结的鼓声便传到了营地。一听到鼓声,石泰岑的就跳了起来,嘴里喊道:“将军真英明也。”说着,他便催着兄弟们赶紧整理好身上的铠甲,拿起武器,看着兄弟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提起双锏,兴致勃勃的带着兄弟们就朝校场方向冲去了出去。
大军各自领了干粮,分左右两翼,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石泰属右路军,一路上,石泰都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兴奋,他拿小六打趣道:“六子,听说你取了个麻子媳妇?等打赢了仗,回去换一个,大哥给你物色个好的。”
没等小六回石泰的话,石泰转身又对凯子说:“怎么样,凯子?听说你老爹被仇家揍了一顿,回去你带我去见见揍你爹的那杂种,我替你家出了这口气,保准让他趴下,再也起不来。”
还没等凯子说行还是不行,石泰又找上了和他同村石柱,和石柱又说说笑笑了起来。队伍里就数石泰的周围最为欢快。
军队走了大约三十里地,还未到达海子沟,大军突然就停了下来。就在后面的士兵对前面站住不动的士兵骂骂咧咧的时候,前方突然雷鼓声声,接着就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就在后军还来不及弄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见前军开始纷纷倒退,军队顿时乱了阵脚。前队丢开兵器,慌不择路,后队见前队弃械而逃,还不明所以,只听有人大叫一声:“后队变前队,撤!快撤!”顿时整队人马掉头就跑。
石泰还想冲上前去,想着自己还能扭转战局,怎耐被人群裹挟着,任他如何逆流而上,也终被撤退的人群冲了回来。最后,他只得沮丧的放弃了挣扎,随着人群朝来时的路撤了回去。
敌人的一小股骑兵在身后死死的咬住,一路追着砍着,直到快要临近炎军的驻军大营的时候,那队骑兵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回去。到了营中清点人数,竟又折损了七八百人。至晚,又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百多跑散了的士兵。左路军在得知右路军遇伏的消息之后,便也不再轻进,在黄昏时候,也有序且完整的撤回了营中。是夜,新野的驻军连夜拔营,往西撤退了三十里地,重新在小梁山一代扎营驻军。
等到新的营地布置完备,已是第二天黄昏时候了。石泰躺在新搭起来的帐篷里,又累又沮丧,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人被人追着打的,而且,他就是被追着打的人之一,一想到这,他是又气又恼,又恨又愤。小六拿了两个烧饼过来给他,他也不去接,反而把气撒到小六身上,他大声的对小六呵斥道:“滚开,一群饭桶。”
小六放下烧饼,悻悻的走了。
石泰在营中郁闷了两天,到第三天,中午营中又骚乱了起来,接着是集结的战鼓“咚咚咚”的又响了起来。石泰提起双锏,愤愤然的说的:“打又打不赢,这时候敲个鸟鼓。”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催着兄弟们到校场去集结了。
只见点将台上,将军金盔金甲的在台上说着什么。石泰站的比较靠后,离着点将台比较的远,听不清台上的声音。只见得将军在台上说了一阵之后,前排的士兵突然呐喊了起来,声音震天动地,接着隆隆的战鼓声也随之轰动。前方的部队开始缓缓有序地离开校场,使出营门。很快,部队就只剩下石泰和他周围的四五百战士了,只见一个小校挥了一下令旗,示意石泰所在的纵队和临近一个纵队跟着他走。
石泰跟着队伍出了营门,开始往东驶去。大约走了不到三里地,军队在一处开阔地停了下来,这时,石泰才弄清楚,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空地上,只见骑兵,弓箭手,枪兵,戟兵……分左右两翼,纷纷摆开了架势,中间围着一架高台,那是将军发号施令的作战台。石泰属步兵行列,所以被排到了右翼靠前的地方,不过,在他所在队列的最前面,有一队装被精良,杀气腾腾的特殊队伍,他知道,那是今天的前锋部队,前锋部队的右边是一队混编的也是精心装备过的骑兵,紧跟在前锋部队后面的是一队戟兵,然后就到了石泰所在的队列。
石泰踮起脚跟,往队伍的前面望去,在约七八百步的距离之外,敌军也气势汹汹的摆开了阵仗,梁军队列的排布相差不多,只旗帜和甲胄的颜色不同而已,炎军旗成红色,梁军旗成黑色,甲胄颜色与旗相仿。
随着一声鼓响,两军战士开始呐喊,声音响彻云霄,撼动大地。又一阵隆隆的鼓声,前锋部队缓缓往前移动,装备精良的骑兵护在右边,戟兵也开始往前压近,接着是石泰所在的步兵行列,然后就是整个大军随着鼓声缓缓朝敌军压了过去。鼓声伴着喊杀声,还有整齐恢弘的脚步声压迫着每一个士兵不得不往前走,没人去想前面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也没空隙去想,他们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驱赶着,裹挟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有人想回头,但前方有如一睹墙一般缓缓靠近的敌人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的心弦绷得越来越紧而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有些人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恐之色,而有些人的脸上则露出了狂喜或是愤怒。
石泰的脸上充满了的激愤,他嘟着嘴,咬着腮帮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一个骑马的小校。他早就想好了,等前锋部队已突破敌人的防线,他就冲上前去,夺下那个小校的马来,他绝不能让那个小校跑了。但此时,他感觉周围有节奏的脚步声鼓声和喊杀声让他有些难以喘息,他的心脏也随着周围的声音有节奏的狂跳着。他感觉他已不再是他自己,战场也不再是战场,而是一个在斜坡上被放逐了的轮子,而他,只是轮子上的一个销钉而已。鼓声的节奏开始变快,轮子也开始快速的朝前方滚去。接着,鼓声停了,可轮子并没有停下来,整齐的脚步声也没有停下来。头顶有东西飞过,是后方射来的箭矢。可是刚飞过去的箭矢又飞了回来,啪啪的落在了前进的队伍中,有人开始倒下。
突然,鼓声又响了起来,是那种急促的隆隆声,整齐的呐喊声变成了冲锋时的凌乱的喊杀声,脚步被突然打乱,队列开始朝前涌去。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右翼掩护的骑兵往右边斜前方冲了出去,
石泰攥紧了双锏,心里默念到,“再等等,等前锋部队接触了就开始往前冲。”两边的前锋部队开始交错,当当的刀剑碰石泰攥紧了双锏,心里默念到,“再等等,等前锋部队接触了就开始往前冲。”两边的前锋部队开始交错,当当的刀剑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十步,再走十步。”石泰心里默数着自己的脚步,无数的士兵从他两边冲了过去,几个小校也骑马超过了他,并狠快就把他落在后面。就在石泰数到第八步的时候,就在他觉得一切的机会都成熟的时候,就在他死盯着的那个敌军的小校开始在战斗前方指指点点,发号施令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发生了。一个该死的炎军小校被一支不长眼的箭矢射中了大腿,那小校不仅自己调转码头开始往后撤,他还哭桑着大嘴,大声喊了一句“撤退!”
“他喊的哪门子撤退!”石泰心里一惊,就见冲到前头正与敌人激战的士兵一个个都愣住了,就连敌人也愣住了,一瞬间,石泰的前方只剩下那个骑马后撤的小校的悲惨地哭嚎声,还有无数受伤倒下的战士们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呻吟声。只有一心跳的时间,仅仅一个心跳的时间,石泰后面继续要往前冲的战士都停了下来,而敌军却在这一个心跳之后,变得更加残忍和凶猛。一个勇敢的战士耐不住两个敌人一轮又一轮的打击,他变成了懦夫,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往回跑,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接着是更多的战士开始后退,如潮水般涌向前去的友军又如退潮一般逃了回来,石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溃败竟是这般的容易和迅速,他的马,他的英勇,他杀敌的机会,他的丰功伟绩,他所有的梦想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崩塌了,还有他手里的双锏,他岂不是又要辜负它们了?他看了看手里还干干净净的两锏,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身后的小六朝他大叫:“石大哥,跑啊!又败了!”
又败了?!石泰是那么的不肯承认这个事实,这时他想起小六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只要不怕死,就不会死,只要不死就能活到最后,活到胜利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这应该是一条真理,又败了!是因为有人怕死,有很多的人怕死。就连小六也怕死,可是他不怕,他相信他能活到最后,活到胜利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撤,他不会死,他继续走完他走剩下的两步,他也不会死,然后冲锋,他还是不会死,因为他不怕死。
想到这,石泰往前又迈开了一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校骑着朝着他迎面冲了过来,石泰把两锏往腰带上一插,扯着身上战甲的扣子,唰撕开了战甲,撕掉了上衣,裸着上身,他又迈出了一步,他已经走完了十步,他应该按他所计划的那样冲锋了,但他的计划临时发生了一点小变化,他抢不到敌人的战马了,但是他可以抢一匹怕死的小校的战马。迎面冲来的小校稍稍带来下马缰,打算绕过石泰,石泰站稳脚跟,伸出左手,一把薅住了马缰,顺势让马绕着他转了半圈,他右手扯住小校的左腿,把小校甩倒在地上,马停住了,马鞍被带偏了,石泰没时间把马鞍矫正,于是松了鞍扣,把马鞍也扔给了在地上打滚的小校。石泰扯过小校的头盔戴在头上,揪住马鬃,脚一蹬地,一跃上了马背,抽出腰间的双锏,冲着前方大喊了一声:“不怕死的跟我来!冲啊!”他这一声,盖过了所有刀剑的碰撞声,哭嚎声以及敌军的呐喊声。
石泰的前方又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之中,就连呻吟和哭嚎的声音也一下子停歇了。座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他那不可阻挡的勇气和不怕死的决心,他一夹马肚,马儿便拱起脖子,蜷起头,飞一般的冲入了敌阵,两把黑铁锏左格右挡,下劈上挑,所到之处无不枪折戟断,人仰马翻,挡道的成了马蹄下的冤魂,拦路的成了双锏下的死鬼。刀生了心,只不敢朝他来,箭长了眼,纷纷给他让了道。
石泰裸着上身,骑马一人杀入敌中,犹如天降神兵,乒乒乓乓,杀得敌军人人惧退,看得友军热血沸腾,重拾希望,一个个再次拿起武器,随着石泰冲杀敌人,战局瞬间再被扭转。
就在敌军的左翼被石泰的一吼一冲,打乱了阵脚之后,不知是那个缺德冒了烟的梁军突然勾断了石泰座下的马腿,石泰一个趔趄跌下马来,他顺势在地上滚来一圈,逃过了几支朝他刺过来的长矛,一翻身,一抬手,挡住了几把朝他砍来的钢刀,他瞅准时机,猫身一个扫堂腿,瞬间放倒了四五个敌人。趁这空档,石泰赶紧起身,左挡右劈,虽不如马上那般好用力,但一转眼的工夫,还是在身边撂倒了七八个敌人,倒下的人不是脑浆迸裂,就是口吐红涟,不是手折,就是腿残。身后的兄弟部队也趁势压了过来,逼着梁军缓缓的往后退去。趁友军赶上的间隙,石泰终于可以歇下来喘口气了。他握着双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低头,才发现身上已被刮开了四五道血口子,虽然有些痛,但这点痛还不至让他放在心上,他举目四望,想要再找一匹无主的战马。
就在石泰朝前方东张西望的时候,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传了过来。石泰一转身,只见一个金盔金甲的骑士骑着战马,横着青龙偃月刀,杀气腾腾的朝他奔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领军左将军王皋。
原来王皋注意到右翼出现混乱,并开始有后退的迹象,负责右翼的将军喝止不住,他便忙骑马赶来督战,不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无名小卒夺了一匹战马,挥舞双锏,杀入敌阵,扭转了战局,王皋在远远的看着这位勇士杀入敌中,如入无人之境,登时也是血脉喷张,激起了他无限的斗志,便也想冲入敌阵,杀上几个来回,可赶马往前走了一程,就快要冲到战线上的时候,就见勇士的战马折了,王皋心头一紧,以为自己曾经眼拙,现在却误了一位将才,心中正在遗憾,不想,滚落马下的勇士翻身又在敌阵当中厮杀开来。王皋于是紧赶了几下战马,顺道从一旁牵了一匹无主的战马,朝勇士的方向奔去。
石泰看着领军将军朝自己奔来,心中顿时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不知他杀气腾腾的朝自己走来究竟有何用意;喜的是自己刚刚在敌阵中的那一阵搅合,将军一定也是看到的了,那论功行赏的时候,怎么说也不能少了自己。就在石泰既得意,又有几分惊惧的时候,将军已赶马到了他的身旁,身后还跟了一匹无主的战马,将军将身后战马的缰绳朝石泰扔了过来说道:“勇士,能否再战?能战,且随我来。”
石泰用锏勾住马缰,听将军这般称呼自己,顿时又热血上头,一跃跳上马背,跟随着将军又杀入了敌阵。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黄昏。直到从左翼军斜刺里又杀出一个白盔白甲的小将来,梁军的中军阵脚再支持不住,纷纷开始撤退。却说那白盔白甲的小将骑一匹白马,使一柄浑铁燕尾枪,铁枪在他手里,如生了翅,长了心,伸缩有度,进退自如,所到之处,寒光一闪,便可见血封喉。
石泰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掰腕输给自己的小白脸褚良。这时褚良也注意到了石泰,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给了一个眼色,像是又立下了比拼的戏码,两人心照不宣,冲入敌阵,杀得更卖力了。石泰和褚良,一左一右,一南一北,直杀得敌军叫苦不迭,节节败退,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立马逃出这喋血双雄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