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彷徨在这泥泞的雨夜,
迷蒙的灯光恍如隔世。
我背着暗黑的天幕狂奔,
想把天空撕个窟窿,
抖落每天的星子,
照亮前行的路。
(一)
七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已傍晚时分,暑热还未消退。偶尔起一阵微风,却也挟着热气扑面而来。乡间公路两旁的树木苍翠浓郁,枝叶层层叠叠,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夏天真是一个好季节,旺盛了所有的生命,张扬着一切的活力。
何丙瑶开着这辆她辛苦打拼出来却已半旧的朗逸走这条再熟悉不过的马路上。她见证了这条坑坑洼洼的柏油路变成了现在平整光滑的水泥路,这条路也记录下了她的青春年少和成长历程。无数的来来往往中,她已由一个小姑娘变成了近而立之年的女人。
只是现在走在这条路上的她,心情格外沉重,犹如后备箱里那个大大的行李箱压在她的心上一样。离婚了,无处可去,只能回家,回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回那个有父母的地方。后座上七岁的女儿只是兴奋地要回外公家了,全然不知她母亲内心的伤痛与纠结。
不觉已进了村,村里有的房屋进行了翻修,看上去气宇轩昂的,而那些未翻修的房子宛似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汽车驶进了一条小巷,何丙瑶看到父亲已站在门口,眺望着巷口。看着父亲瘦弱的身影她心里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她也曾想成为父母的骄傲,荣归故里,然而如今却如此落魄。她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没本事,不但没让父亲过上舒适的日子,而且还要让他为自己操心。
车到门口还未停稳,女儿已打开车门连叫带跳的飞向了她外公。何丙瑶把车向墙根靠了靠,停好后从后背箱里拎出俩小包和一个大号行李箱。连同这辆车,这是她现在的全部财产。
父亲欣喜地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丙瑶感到好像是父亲担心她不一定会回来似的,说着伸手要接她手里的东西,她抬手挡住到:“不用,你带着贝贝就行。”
父亲边走边说:“我给你把西边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自己弄吧!”何丙瑶跟着父亲进了屋,放下行李。刚才只顾着赶路,现在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好渴。奔到厨房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起来。她看到电磁炉上父亲已熬着稀饭,旁边放着买回来的馒头,何丙瑶感到自己饿了。
夏天的夜总是来的那么迟,让人误以为时间还早,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七点多了。何丙瑶总觉得晚饭该在夜晚时候吃,工作这些年来,她的晚饭也的确是在很晚时才吃得上。她回头对着院子里的父亲叫了一句:“爸,我有点儿饿了,先吃饭了。”父亲不假思索地说道:“吃吧,我从院里摘根黄瓜,切碎了凉拌一下,就着馒头吃。何丙瑶从父亲手里接过两根毛刺还略扎手的黄瓜,熟练地洗了切碎拌好,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不是一顿丰盛的饭菜,却是近日来最舒心心了一顿饭了。六月份她决定了离婚,七月份卖掉房子还完债,办了离婚手续。随着婚姻结束的还有她办了六年之久的补习班,在国家出台的双减政策后也宣告解体了。家庭和事业,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就这样如美丽的烟花般短暂灿烂后便消失了。一想到这些,她总觉得自己很可怜,一遍遍地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如今却要承受这般的苦痛。
刚吃完饭,住在同一条街的二婶来了,人还在院里声音已飘到了厨房:“听说丙瑶回来了,过来看看。”何丙瑶从厨房里出来,只见二婶手里端着一碗包子:“来,丙瑶,叫贝贝和你爸爸也过来吃个包子,我刚蒸出来的,还热乎着呢!”不等丙瑶叫,贝贝早已跑过来,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真好吃,二奶奶我就喜欢吃馅里有粉条的。”“你慢点儿吃,吃完了二奶奶再给你拿去”,二奶奶笑着说,说完手里拿了一个跑去给正摘菜的外公送去了。
丙瑶和二婶在厨房门口坐了下来。夜色已降临,墨蓝色的天空高而远,遥远的天边闪亮着几颗星子,不时吹来的几阵微风,让人感觉清凉了很多。二婶关切地问丙瑶:“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呀?丙辰大学还没毕业,你爸身体不好,常年还吃药,贝贝马上就上一年级了,这么多事情,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要么我打听打听,有合适的男的再找一个吧!”
何丙瑶知道二婶是为她好,但她相信自己可以应付了这一切。抬头看了看正在院子里骑车的贝贝,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对婚姻的草率已对女儿带来一定的伤害,她实在不愿在男人身上再去冒险了。
丙瑶苦笑了一下说道:“二婶,不用太担心,我手里还有点儿钱,情况还没那么糟。”二婶怜爱地看着她道:“人们说属羊的人磨难多,难道咱家的丙瑶就应了这句话不成?很早没了妈,如今又离婚,真让人心疼!如果有什么事儿二婶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
何丙瑶点了点头,二婶边说边站了起来:“我蒸的包子估计快熟了,得赶快走了。”说着拿起空碗急匆匆地走了,丙瑶一个人坐在厨房门口,二婶的话又把他拉回到十来年前她上高二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