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局:故宫倒走的宫女

作为749局特派员,我见过太多诡异事件

但故宫深夜监控里倒退行走的宫女,还是让我脊背发凉。

太和殿地底,我们挖出刻满星图的青铜祭坛。

局里专家说,这是古代皇家召唤“天兵”的装置。

就在启动瞬间,整个故宫的灯光熄灭。

黑暗中,我听见妻子的声音:“别回来……”

可她三年前就消失在749局的绝密任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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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在凌晨三点零七分骤然撕裂了749局地下三层的死寂。不是那种尖锐刺耳的蜂鸣,而是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像某种巨大机械在濒死边缘的呻吟,震得人牙根发酸,沿着脊椎一路钻进脑髓深处。

我猛地从行军床上弹起来,后颈的肌肉因为瞬间的紧绷而隐隐作痛。睡眠?在749局,那更像是一种奢侈的幻觉。床头柜上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表面,被持续的震动搅起细碎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金属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古墓深处那种阴冷的土腥气——那是常年接触“特殊物品”后,渗入墙壁和骨髓的味道。

“林哲!东区!快!”通讯器里传出值班室老杨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没有多余的字眼。

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上面印着模糊不清的“749”字样。动作快而精准,肌肉记忆在警报响起的第一秒就已唤醒。推开厚重的、铅灰色防爆门,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泼下来,映出其他几个同样被惊醒的身影。彼此眼神交错,没有言语,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脚步在空旷走廊里敲打出急促的回音,汇入那令人窒息的嗡鸣背景音里。

东区监控中心。巨大的弧形屏幕墙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正面。此刻,大部分监控窗口显示着紫禁城各个角落沉入死寂的黑暗——空旷的广场、紧闭的宫门、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的古树枝桠。唯有位于屏幕墙中央偏上的一块画面,被刺目的红色方框紧紧锁定,疯狂闪烁着警告标识。

画面来源:太和殿东南角,编号DH-07的广角夜视摄像头。

技术员小吴的脸几乎要贴到他那块分屏上,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念着什么。额角的汗珠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他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脸色是那种长期缺乏睡眠再加上极度惊吓后的蜡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

“林……林队!”他声音发颤,指着那块报警的画面,“你看!DH-07!它……它自己动了!不对,是里面的东西动了!”

我几步跨到他身后,目光死死钉在那块报警的画面上。高清红外成像,将一切都蒙上一层诡异的绿莹莹色调。画面主体是太和殿那宏伟的、在夜色中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汉白玉基座和朱红殿墙一角。镜头视角较高,能清晰地看到基座下方延伸出去的、空旷冰冷的金砖地面。

异常发生在画面右下角。

一个“人”。

一个穿着清代宫廷服饰的“人”。

她正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在移动。

不是走,也不是跑,更不是飘。她的姿态是标准的前行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手臂随着步伐自然摆动,双腿交替迈出。然而,她的整个身体,却是在匀速地向后滑动!动作流畅得可怕,没有丝毫卡顿或迟滞,就像一段倒着播放的、无比逼真的录像。

她的脸孔在红外成像下模糊不清,只显出五官深陷的阴影轮廓。但那身宫装却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深色的旗装,领口和袖口滚着黯淡的边,宽大的下摆在完全无风的夜里,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和幅度,向着她行进方向的反面——也就是她身体面对的前方——轻轻飘拂、摆动。

“倒退……”我低声吐出两个字,喉头有些发干。不是幻影,不是残像。红外成像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身体与环境之间细微的热量差异轮廓,捕捉到了她衣料拂过地面时那极其微弱的热量扰动。

“系统什么时候捕捉到的?”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表象,但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两分……两分四十一秒前!”小吴的声音依旧抖得厉害,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日志,“触发条件是……是‘非授权移动目标’和‘异常位移向量’。但林队,这……这向量分析……”他指着旁边弹出的一个复杂数据窗口,上面代表移动方向的光标箭头,正以每秒一次的频率,在目标前方180度范围内疯狂地来回跳跃、闪烁,如同一个失控的罗盘。

“轨迹分析呢?”我追问。

“有!有轨迹!”小吴调出另一组画面。那是DH-07摄像头视角下,叠加了动态追踪路径的影像回放。一条清晰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淡绿色轨迹线,从太和殿基座下方某个被阴影完全吞没的角落延伸出来,沿着殿墙,一路向后,朝着画面外、也就是太和殿后方的方向,稳定地倒退移动着。轨迹线平滑、笔直,没有一丝犹豫或偏离。

“目标出现位置?”我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条发光的轨迹,试图找出它的源头。

“基座下方……靠近墙根,那个位置正好是监控的死角!”小吴的声音带着哭腔,“林队,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故宫里……真有……”

“闭嘴!”我厉声打断他,声音在警报的嗡鸣中显得有些失真。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还在画面中稳定倒退的身影。她离画面边缘越来越近。

“目标即将脱离DH-07监控范围!切换至DH-08!”小吴嘶喊着,手指在控制台上用力按下。

屏幕墙中央的画面瞬间切换。新的视角来自太和殿后方,编号DH-08的摄像头,位置略低,正对着太和殿后侧那巨大的、紧闭的殿门和门前宽阔的平台。

就在画面切换完成的瞬间——

那个倒退行走的“宫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DH-08画面的正中央!仿佛她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刚才被DH-07的视角所遮挡。她离那扇巨大的、紧闭的朱红殿门,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她停住了。

那流畅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倒退动作,在DH-08画面切入的同一刹那,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线骤然扯住。

她停在了原地。身体依旧保持着那个前倾、迈步的姿态,僵硬得如同被瞬间冻结的蜡像。

然后,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那颗一直低垂着的、五官模糊的头颅,开始一寸一寸地向上抬起。

动作慢得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

红外成像下,那张模糊的脸,正一点点地对准了镜头——对准了屏幕前死死盯着她的我。

嗡——!

整个监控中心的警报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脖子,骤然拔高,变成一种足以刺穿耳膜的凄厉尖啸!所有屏幕墙上的画面疯狂地闪烁、扭曲、跳动!代表设备过载的红灯在每一台机器上疯狂爆亮!

小吴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连带椅子一起翻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就在这失控的混乱与刺耳的尖啸中,在那块唯一还能勉强维持着破碎图像的核心监控屏幕上,那个抬起头的“宫女”,那张模糊的、由阴影和热量勾勒出的脸上,我仿佛“看”到了某种东西。

不是表情。

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注视。

它在看我。

它在看屏幕外的我。

嗡鸣和尖啸在某一刻骤然停止。

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监控中心陷入一种令人耳鸣的死寂。所有屏幕都变成了跳动着无意义噪点的雪花屏,只有代表设备彻底瘫痪的、冰冷的红色故障灯在无声地闪烁,像一只只布满血丝的、疲惫而绝望的眼睛。

我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钝痛。刚才那跨越屏幕的冰冷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水,顺着脊椎一路浇下,此刻仍在四肢百骸中残留着刺骨的寒意。

“林……林队……”小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涣散,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

“目标呢?”我的声音异常沙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小吴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哆嗦着在键盘上敲击,调出所有邻近摄像头的画面。DH-08依旧是雪花,DH-07也是雪花。他飞快切换着视角——中和殿、保和殿、乾清门……所有能覆盖太和殿后方的摄像头画面,全都是一片混乱的雪花,或者干脆就是黑屏。

“消……消失了……”小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所有覆盖太和殿后方的设备……全部……全部离线或信号中断!目标……目标信号彻底丢失!”

彻底丢失?在那样的注视之后?这绝不是结束。

“调出最后有效坐标点!精确位置!”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几秒钟后,一份打印着经纬度和三维坐标的报告从旁边的打印机里吐了出来。他一把抓起,递给我,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报告上清晰地标注着那个“宫女”最后消失的位置点:太和殿后侧平台,紧贴巨大的殿门基座下方,坐标深度……竟然显示为负值!一个深入地表以下的点!

“地下?”我盯着那个负号,瞳孔猛地收缩。太和殿基座之下?那里是实心的夯土和巨石!怎么可能?

“备装备!联系工程队!”我的命令斩钉截铁,再没有半分犹豫,“目标最后坐标点,垂直向下!给我挖!立刻!”

命令下达不到四小时,晨曦的微光才刚刚给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顶抹上第一缕浅淡的暖意,太和殿后那片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平台,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伤口。

重型工程机械的轰鸣取代了清晨应有的寂静,粗大的液压臂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将一块块沉重无比、刻着岁月痕迹的古老金砖和其下坚硬如铁的夯土层暴力掀开。尘土如同黄色的浓雾般弥漫开来,笼罩着忙碌的工程人员和全副武装的749局特勤队员。探照灯的光柱在尘土中形成一道道迷蒙的光带,切割着混乱的现场。

我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门口,身上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头戴呼吸面罩,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坐标点报告,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土,死死盯着挖掘点的中心。防护服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噪音,只剩下自己沉闷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铲泥土的翻出都像是在拨动紧绷的神经。工程队负责人那张沾满泥浆的脸上,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惊疑不定,再到此刻几乎凝固的凝重。挖掘深度早已超过了那个坐标点标注的负值,然而除了被破坏的古代地基结构,什么都没有。

“林队……”负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汗,声音透过防护服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困惑,“深度已经超了快三米了!全是老地基,夯得比石头还硬!您确定坐标没错?这下面不可能……”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刺耳的金石刮擦声打断!

那声音异常响亮,瞬间盖过了所有机械的轰鸣!像是某种极其巨大、极其坚硬的金属物体,被沉重的挖掘机铲齿狠狠刮过表面!

整个嘈杂的工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机械声、人声,在这一刻诡异地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挖掘坑的最深处。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一步跨到坑边,不顾飞扬的尘土向下望去。

在几盏强力探照灯惨白的光柱聚焦下,挖掘机巨大的钢铁铲斗正悬停在一片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区域上方。铲斗的齿尖,距离下方一个刚刚显露出来的、巨大而平整的暗色金属表面,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那金属表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历经漫长岁月侵蚀后的暗青色,在强光下反射出冰冷、坚硬、非比寻常的光泽。上面似乎布满了极其复杂、极其精密的纹路和符号,刚才那声刺耳的刮擦,就是在铲斗无意中蹭过其中一条凸起的纹路时发出的。

“停!所有机械停止作业!退后!”我对着通讯器厉声嘶吼,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变调。

重型机械的引擎声迅速熄灭,液压臂带着沉重的叹息缓缓抬起、收回。坑底的工人也迅速撤离到安全区域。尘土渐渐沉降。

在十几盏探照灯无死角的照射下,坑底那个巨大的金属物体终于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圆盘。

直径目测超过十五米,边缘厚重,微微向上拱起,形成一个浅碟状的巨大结构。它深深地嵌在古老的夯土层和破碎的地基残骸中,仿佛亘古以来就沉睡在这座帝国权力中心的心脏之下。

它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精密到匪夷所思的立体浮雕和凹刻纹路。那些纹路绝非装饰。它们构成了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星图!无数星辰被用不同大小、不同材质的镶嵌物(有些闪烁着宝石般幽冷的光泽,有些则是黯淡的金属)精准地标示出来,其间由极细的、深深刻入青铜本体的线条连接、勾勒,形成无数繁复的星座、星宿轨迹。这些星图并非静止,其布局和连接方式,透着一股强烈的、指向性的运动感,仿佛在描绘某种宏大的天体运行规律。

而在圆盘最中心的位置,是一个微微下陷的圆形区域。那里没有星辰,只有一圈圈极其细密、如同涟漪般向外扩散的同心圆刻痕。圆心处,赫然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材质不明的黑色晶体。它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却又在探照灯下偶尔折射出一点幽蓝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冷光。

整个祭坛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与诡秘的气息。它沉默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巨人心脏,刚刚被粗鲁的手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的老天……”工程队负责人不知何时也凑到了坑边,看着下方那震撼人心的青铜巨物,失神地喃喃自语。

“封锁现场!最高级别!未经许可,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我的声音冰冷而决绝,目光死死锁住祭坛中心那块幽暗的黑色晶体,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心脏,“立刻通知局里,让‘星图组’和‘古物科’的专家用最快速度过来!告诉他们……我们挖到‘东西’了!”

三天后,太和殿地下祭坛现场已经变成了一个高科技与古老神秘交织的怪异空间。巨大的钢结构支撑架如同巨兽的肋骨,牢牢撑住了挖掘坑的四周,防止塌方。数不清的电缆、光缆像藤蔓一样从上方垂下,连接着坑底和坑边临时搭建的、布满各种闪烁仪器的分析平台。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竭力驱散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潮湿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坑底,那个巨大的青铜星图祭坛被高强度无影灯照得纤毫毕现。一群穿着749局特制白色防护服、戴着厚重面罩的人影,正围绕着祭坛中心区域紧张地工作着。他们动作异常谨慎,仿佛在拆除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高精度激光扫描仪和能量场探测器发出的细微嗡鸣,是此刻现场唯一持续的背景音。

我站在坑边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三天来,不眠不休的轮班值守,让我的眼球布满了血丝,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防护服内层早已被汗水浸透又捂干,留下黏腻的不适感。视线死死钉在祭坛中心那块黑色晶体上,三天前那种冰冷的不祥预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越来越沉重地压在心口。

“林队。”一个同样疲惫但带着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是古物科的首席专家,姓秦,一个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头。他递过来一叠厚厚的分析报告,纸页的边缘被他的手捏得微微发皱。

“初步结论出来了,”秦老的声音透过防护服内置的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颤音,“这东西的年代……远超我们的想象!碳十四辅助同位素分析……指向新石器时代晚期!但它的工艺……天哪,它的工艺!这种青铜合金配比、这种精密铸造和镶嵌技术……理论上在那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存在!”

新石器时代?我的心猛地一沉。那意味着这东西至少存在了五千年以上?比我们所知的任何王朝都要古老得多!它沉睡在太和殿之下,这座象征着明清皇权的建筑,难道只是后来者无意中覆盖在它头顶的尘埃?

“功能呢?”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块黑色晶体。三天来,所有的探测设备只要靠近它一定范围,都会受到强烈干扰,甚至直接烧毁。它就像一个能量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星图组那边比对了一百三十七种已知的古代星象记录,包括失传的孤本,”秦老翻动着报告,语速飞快,“大部分星图都能对应上,但排列组合的方式……极其特殊!它们似乎被强行‘扭曲’了,形成了一种……一种指向性的‘通道’或者说‘坐标’!指向一个……我们目前星图上完全不存在的位置!”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结合我们在祭坛边缘发现的几个古体铭文残片,破译组那边有了突破性进展!那些铭文……提到了‘天兵’!提到了‘召’!提到了‘帝命’!”

天兵?召?帝命?这几个词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我的脑海。古代皇家召唤天兵的装置?神话传说?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被时间掩埋的残酷现实?

“核心呢?”我打断他,指着祭坛中心那块黑色晶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秦老顺着我的手指看去,脸上兴奋的红潮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凝重和困惑。“不知道。”他回答得异常干脆,甚至带着一丝挫败,“所有物理分析手段对它都无效。光谱?完全吸收。密度?探测器读数混乱。温度?恒定在绝对零度以上一点点,与环境完全无关!能量场探测……”他苦笑了一下,“靠近它的探测器已经报销了四台了。我们只知道,它是整个祭坛的能量中枢,或者说是……‘钥匙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恐惧:“星图组的理论模型推演……这东西,很可能需要一种极其特殊的能量……或者说,‘频率’来激活。一种……与特定生命体产生强烈共鸣的……‘灵魂波长’。”

灵魂波长?共鸣?激活?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最不愿触碰的、布满灰尘和血污的门。三年前……那个代号“归墟”的绝密任务……西疆昆仑山深处那处诡谲的史前遗迹……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捕捉到的异常生命波长图谱……还有……阿雅……我妻子那张在通讯信号彻底中断前最后定格的、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冰冷彻骨!难道……难道这祭坛需要的“钥匙”,是……

“林哲!指挥中心紧急通讯!”通讯器里突然传出联络员急促的呼叫,打断了秦老的话,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接过来!”我立刻回应。

“林队!是陈局!最高优先级!”联络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下一秒,通讯频道切换。一个沉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的声音直接在我耳边响起,那是749局的最高负责人陈局。

“林哲,”陈局的声音没有任何废话,直奔主题,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归墟’任务的绝密档案,最高权限刚刚被激活调阅。目标:你妻子,苏雅。她的……生物特征波长图谱,与你们现在挖掘出的祭坛核心激活模型……匹配度超过99.8%。”

轰——!

陈局的话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青铜祭坛、忙碌的专家、惨白的灯光——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无底的深渊拖拽!

归墟……苏雅……99.8%匹配……钥匙……

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尘封的痛苦记忆、冰冷的现实数据,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强行揉捏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灵魂颤栗的结论!

“林哲,听清楚!”陈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命令口吻,“基于最高安全条例,以及我们对那祭坛潜在威胁等级的评估,总局命令:立即尝试激活祭坛核心!重复,立即激活!我们需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需要评估它的可控性!你是指挥官,现场最高权限!立刻执行!”

“激活?!”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荒谬的愤怒而陡然拔高,几乎破了音,“用……用苏雅的波长?她三年前就……”

“我们有她的波长数据!完整的!‘归墟’任务虽然失败,但初始探测数据全部完整保留!就在总局核心数据库!”陈局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质疑,“这是命令!林哲!为了749局的使命,为了更大的安全!立刻执行!设备和技术支持马上到位!执行时间:一小时后!这是最终指令!”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冰冷的忙音在耳膜里滋滋作响。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防护服内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激活?用阿雅的……灵魂波长?去启动这个沉睡了几千年的、意图召唤“天兵”的鬼东西?

他们把她当成了什么?一把可以随意使用的钥匙?一个已经“消失”的工具?

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撕裂般痛苦和彻骨寒意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堤坝!拳头在防护服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口那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的剧痛。

“林队?”秦老担忧的声音传来,他似乎从通讯中捕捉到了只言片语,脸上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我猛地转过身,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坑底祭坛中心那块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晶体。那块石头,像一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嘲弄地回望着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忙碌的倒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小时后。

坑底祭坛中心区域已经被临时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空间。一组749局最尖端的能量共振发生器被小心翼翼地布置在黑色晶体周围,复杂的线路如同血管般连接到坑边主控平台。技术员们屏住呼吸,进行着最后的参数校准和系统检查。空气紧张得仿佛凝固的胶体。

主控平台前,秦老和星图组的负责人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们面前巨大的主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流模拟图和……一份被标注为“绝密-归墟-苏雅”的生命波长频谱图。

我站在他们身后,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防护服的面罩隔绝了我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代表着苏雅生命特征的、熟悉又陌生的波形曲线。每一次波峰波谷的起伏,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参数导入完成……”一个技术员声音发干地汇报。

“能量通路自检……无异常……”另一个声音紧绷着。

“核心能量场稳定……波动阈值处于安全范围……”星图组负责人盯着屏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共振发生器……预热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秦老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无比,有无奈,有担忧,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主控台上那个被透明防爆罩盖住的、鲜红色的启动按钮。

“林哲,”他的声音异常沉重,“授权……在你手里。”

整个指挥高台,整个坑底,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紧张的、期待的、恐惧的、探究的——像实质的针,刺在我的防护服上。

启动按钮。红色的。像一滴凝固的血。

我的手指在防护服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大脑一片混乱。阿雅最后消失前那张惊恐绝望的脸,陈局冰冷无情的命令,屏幕上那条冰冷的曲线,祭坛中心那块如同深渊之眼的黑色晶体……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撕扯!

为了任务?为了749局所谓的“更大的安全”?用阿雅残存的“影子”,去唤醒一个意图召唤未知“天兵”的、来自史前的怪物?

“不……”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我灵魂深处挣扎。

但另一个声音,属于749局特派员林哲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近乎自毁的麻木,在脑海中咆哮:执行命令!

时间仿佛停滞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我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纵的木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抬了起来。防护服厚重的手套,覆盖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然后,移向那个鲜红的按钮。

指尖,带着仿佛不属于我的重量和冰冷,终于触碰到了防爆罩冰冷的表面。然后,用力向下按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微不足道的机械轻响。

防爆罩弹开。

我的食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狠狠按在了那个鲜红如血的启动按钮上!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有一声低沉到极致、却又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从祭坛中心那块黑色晶体中骤然发出!那声音像是无数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被同时拨动,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高频的震颤,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嗡鸣声中,那块一直沉寂如死的黑色晶体,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光芒四射,而是从晶体最深邃的内部,骤然浮现出一点幽蓝!那幽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冰冷到骨髓的、非人间的质感!它像一颗被唤醒的、来自宇宙深渊的邪恶独眼!

紧接着,祭坛表面那庞大而精密的星图,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所有镶嵌的星辰,无论材质,无论大小,无论原本是黯淡还是明亮,都在这一刻同时被点燃!散发出或炽白、或幽绿、或暗红、或惨蓝的诡异光芒!无数道细细的光线从那些被点亮的星辰中射出,沿着星图表面那些深深刻入青铜的轨迹线,如同奔腾的河流,带着令人目眩的速度,疯狂地涌向祭坛最中心的黑色晶体!

整个巨大的青铜圆盘,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幅流淌着冰冷星光的、动态的宇宙画卷!无数星光在古老的纹路中奔流、汇聚,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轰鸣!

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祭坛中心那块黑色晶体内部的幽蓝光点,在无数星光能量的疯狂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亮!它不再是一点微光,而是一团越来越刺眼、越来越不稳定的幽蓝色光球!光芒剧烈地脉动着,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来自异次元的心脏!

“能量读数……指数级飙升!!”

“核心场强……突破安全阈值!!”

“警告!场强失控!!”

“祭坛结构应力……异常波动!!”

“嗡鸣频率……正在冲击次声波临界点!!防护!!!”

主控台上,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叠加!红色的警告灯如同失控般疯狂闪烁!技术员们惊恐的叫声被淹没在越来越恐怖的嗡鸣和仪器尖锐的报警声中!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震动!钢架支撑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部的尘土和碎石簌簌落下!

就在这能量狂暴攀升至顶点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破裂声。

来自祭坛中心。

那块剧烈脉动、膨胀到极限的幽蓝色光球……表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黑色的缝隙。

缝隙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嗡鸣声、警报声、惊叫声……所有声音瞬间消失了。被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所取代。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声音,包括空气的流动、尘埃的飘落、心脏的搏动……都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瞬间抽走了!

整个紫禁城,不,是整个视野所及的一切人造光源——坑内高强度探照灯、指挥高台的操作屏、仪器指示灯、甚至远处工地外围的临时路灯——在同一毫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覆盖天地的巨手瞬间捏灭!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地下空间,灌满了我的眼睛,灌满了我的每一个毛孔!

视觉被彻底剥夺。听觉被彻底剥夺。触觉……只剩下防护服内自己瞬间飙升的体温和因极度恐惧而僵硬的肌肉。

绝对的死寂与绝对的黑暗。

然后……

一个声音。

就在这片吞噬一切的、绝对的死寂和黑暗的核心,紧贴着我,或者说,就在我的颅骨深处,直接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沙哑。破碎。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尽的悲伤。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冰冷的刀刃上艰难地摩擦出来。

“别……回……来……”

声音微弱得像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却像一道百万伏特的闪电,狠狠劈开了我的灵魂!

阿雅!!!

是阿雅的声音!!!!

我像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在这个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声音面前,被轰得粉碎!

“阿雅?!阿雅是你吗?!你在哪?!!”我猛地张开嘴,想要嘶吼,想要回应,想要抓住那缕声音!但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防护服的面罩冰冷地抵着我的脸,提醒着我现实的窒息。

没有回应。

那一声“别回来”之后,只有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死寂。仿佛那声音从未出现过,只是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产生的恐怖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那绝望的疲惫,那刻骨的悲伤……是她!只有是她!

“阿雅!!!”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咆哮,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我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亡妻的声音冲击得摇摇欲坠之际——

嗡……嗡……

防护服内衬口袋里,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传了过来。

是我的私人加密通讯器。一个除了749局最高权限和我自己,理论上无人知晓的紧急联络频段。

震动持续着,固执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谁?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

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僵硬地、颤抖着将手伸进防护服内袋。手指触碰到那个冰冷的、火柴盒大小的金属通讯器。

摸索着,按下了唯一的接听键。

没有声音传来。

通讯器那头,只有一片沙沙的、如同信号极差的电流噪音。

几秒钟死寂的沙沙声后。

咔哒。

极其轻微的一声。

通讯被单方面挂断了。

我僵在原地,如同彻底凝固的冰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黑暗中,我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和肌肉记忆,摸索着通讯器微小的屏幕。

屏幕在绝对的黑暗里,亮起一点幽微的、惨绿色的光。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行数字:

未接来电。

号码是:***********

一串我刻骨铭心、无数次在绝望的深夜想要拨出却永远无人接听的号码。

苏雅的号码。

三年前,随着她消失在昆仑山“归墟”深处,这个号码,连同她这个人,就彻底成为了749局绝密档案里一个冰冷的“MIA”(行动中失踪)代号。

而现在,它出现在我的加密通讯器上,在太和殿地下这个刚刚被强行激活的、意图召唤“天兵”的远古祭坛,在一切灯光熄灭、亡妻声音响起的绝对黑暗之后。

那行惨绿色的数字,像一串来自地狱的烙印,死死钉在我的视网膜上,钉在我的灵魂深处。

别回来……

别回来……

阿雅的声音,和这串幽灵般的号码,如同两道冰冷的锁链,瞬间将我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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