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小蕾后的第二天中午,萍下班回来时对我说,她听杨艳讲,圆梦舞厅的解老板今天上午已经被法院宣布正式逮捕了,他可能还要被判处重刑,那个原来在社会上神气活现的人,现在可惨啦!
下午上班后,我想一想解某以前在舞厅里对我还算不错。在我痛苦失意的时候,是他给我吃,给我住;在我缺钱花的时候,是他给我钱挣;尤其是在我醉酒的时候,他不但没有乘人之危加害我,而且还派人那么热心地照看我。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可不愿意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虽然解老板现在违了法,犯了罪,但是那自有国家法律去制裁他,而对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我受人之恩还是应该去看一看他,见了面之后,我也好顺便开导开导他,帮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因此,下午上了第一节课后,我给老雷打了一个电话,请他陪我到县看守所去一趟,帮我打个关照,让我进去看看那个解某人。
老雷听了我的电话,先是诧异作难,后来在我再三恳求下,他还是答应了我,他要我四点半左右在自己班上等他。
第二节课下,正好四点半,老雷骑着公安局新近才配发给他的那辆印有公安字样的乳白色的雅马哈摩托车来了。
我跟老雷大概讲了讲我与解老板以前在圆梦舞厅里相处的大致情况,也不同他多客套,就推出了自个儿的金鸟车,与他一同上了街。
在街边摊位上,我随便买了一些水果、面包、雪碧等吃物,便与老雷直奔城南的看守所。
到了那里,老雷可能在我们来之前已经与那里的看守人员通过了电话,见面后彼此间几句客套话后,我向那几个人敬了烟,他们中便有一个人向院内高声喊道:“喂!025号,出来!有人来看你。”
“唉!是哪一个兄弟来看本大爷的!”里面懒懒散散地晃出了一个穿蓝格白底囚服的光头汉。
到了接待室,解某见是我,他便两步并作一步地走了过来,笑呵呵地对我说道:“阿康兄弟,真没有想到你还能够记挂着我这么一个粗人,还能够来这种地方看我,哥哥我现在落难啦,可不要牵累了你!”
等解某在我桌子的对面椅子上坐下来后,我把刚才经过看守检查过的吃食递给了他。他接过去,也不同我客气,就拿起了一个面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解某在一连吃过了三个大面包后,又拧开了一瓶雪碧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等解某吃完喝定,我问他为什么干出那些不地道的事情。他用手抹了抹嘴角,然后望了我一眼后,居然敛颜聚色认认真真地对我说道:“阿康兄弟,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自打第一次见到了你,就感觉到你与我的那一帮在官场上和社会上混的朋友不一样。你有知识,有才华,歌唱得好,舞也跳得绝,尤其还是一个情种,你叫我想对你下手也下不了手啊……唉!你知道吗?哥哥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啦!”
“你能有什么苦说不出?”我盯着他问道。
“我,我都是被那一帮在官场上混的兄弟们害的。他们想在外面玩女人,可是一个个又在机关单位里拦着活占着位子不好出面,便出资让我替他们出头露面当老板开歌舞厅,他们答应与我二八分帐,我二他们几个人八。说好了,等大家赚足了钱,由他们帮我盖房子娶老婆。我一个初中还没有毕业的人,能有多深的道行,被他们七哄八骗的,见有了这般不出本钱的好事,我就干了。不过,我虽然帮他们打理了几年歌舞厅,但是我可从来没有碰过哪一个女人,不信你叫他们公安派人来查查,我一直练的是童子功,到现在还是童子身一个呢。”
听了解某的话,我又好气又好笑,便叫他在别人进行调查询问的时候,老老实实地交代,有一说一,犯不着替别人去背黑锅。
解某听了我的话,楞了半天,才叹着气对我说道:“兄弟,你知道的,哥绝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为了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可是那一帮人也太不讲义气了,我被人家端了窝,抄了身,一个钢崩儿都不剩,他们却把责任全推给了我,一个个都躲了起来,一个人也不来见我。不见我也就罢了,他们也该叫一个人给我递两个钱,或者给我送一些吃的。这几天,我被人家关在这里面,可真地把我饿死了,到现在我的伙食费还没有交上呢……唉!他们对我还不如你老弟。”
“那些人不管你,那么你的父母兄弟呢?他们为什么也不管你?”我听他说得可怜,便接着问道。
“我哪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我爸伸腿得早,我妈在我七八岁时就已经改了嫁,我一个跟着我妈后面拖油瓶的,离开那个家好多年了,现在光棍汉子一个,谁来管我?”他说着说着,迷茫的眼睛里竟然滚下了几滴泪珠。
“唉!……”我也叹了气。看他孤立无援的样子,我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我便从自己夹克衫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余下的钱,给自己留下了十块作为零用后,全部给了他,让他马上去交上伙食费。
解某那一双一向潇洒掏钱的手,这一次却哆嗦着接过了我递过去的那一叠薄薄的钞票,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十分动容地对我说道:“阿康兄弟,哥以前挣的钱不知道有多少万,但是今儿个这些钱让我感到最金贵,哥如果有出去的那一天,我定然不会忘了你这个好兄弟!”
“唉,我不要你记着,我只希望你能够立功赎罪,好好地做人,从今往后不再犯错误,能够早一点儿出来就好了。”我也安慰着他说。
“立功,我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纰漏,惊动了连徐副县长他们那些人也不敢招惹的大人物,立功真地就能够马上放我出去吗?”他向我睁大着眼睛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你具体犯了多大的错,够什么样的罪,但是立功大概总是能够补过的吧?”我迟疑着说。
“对!我要立功,我真的犯不着再为了那一帮不讲义气的家伙,一个人在这里为他们背黑锅了。只是空口无凭,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啊。”解某继续用乞求似的目光盯着我,对我说。
“好好想想看,你与他们那些人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他们难道在你的歌舞厅里能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我望着他,引导着他说。
“我想想,我想想……”解某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儿,好似想起了什么,“噢,有了……”
“有了什么?”我跟着问道。
“他们曾经叫我安排人,拍过小绿她们几个外地丫头的光屁股照。”解某兴奋地对我说。
“那些照片上有他们那些人吗?”我看着他问道。
“唉,没有。”他呷了呷嘴回答。
“那么,现在那些照片呢?想一想,在那里放着?”我进一步引导着。
“照片?我都还给小绿她们那几个丫头片子了,她们拿录相来要挟我们,我们能不给她们吗?……哎,对了!小绿她们几个人跟前有他们在舞厅包间里干坏事的录相。”他有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我说道。
我见自己对他的引导已经达到了目的,我便对他说道:“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有了那些录相带,那就是铁证如山,政法部门一定会给你记一大功的,你要尽快向上面的领导坦白交代,争取早日立功,也好换得一个宽大处理。”
在我临离开时,解某千恩万谢,我的心里也宽松多了。
在回来的路上,老雷埋怨我不该到社会上结识解某这样的浑人。我向他作了一些解释,并且说:“从此以后,我跟他的恩怨也算是两清了,我也不再欠他的什么人情,他犯罪就由他自作自受去吧。另外,从良心上说,我们挽救一个人,不是比一棒子打死一个人更有意义吗?如果他能够从此改过自新,也算是我积了一次功德,今后一切就由他自己去吧!”
与老雷分手时,他也不再埋怨我了。
到萍那里后,我跟她谈了下午请老雷陪我去看守所探监的经过,她笑话我又成了一个穷光蛋。我笑着对她说:“现在有了我的萍妹妹,我就是成了穷光蛋,也是肯定饿不着的。”
萍烧饭给我吃了,并说我做得对,我听了萍的话,心里更觉得舒畅。
从萍那里回来,我连夜以小绿和解老板为样板,赶写起小说来,以期望能够早日给自己混上一个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