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砂映月
铁壁峰的梆子声总比别处沉些。卯时三刻，舒穆禄被玄铁梆的余震掀下石床。昨夜用星纹砂压被角的法子果然不靠谱，此刻被褥里簌簌落下的铁砂正往他裤管里钻。
"新来的！"缺牙师兄踹开木门，晨光里举着块门板大的盾牌，"今日该你喂镇山兽！"
舒穆禄吐出嘴里的砂粒，瞥见窗外飘着鹅毛雪。铁壁峰的雪都带着铁腥味，落在青石板上会发出叮咚脆响。他裹紧道袍往外走，却被师兄拽住后领。
"穿这个去？"黑铁杖敲在他束腰的草绳上，"后山罡风能刮下三层皮！"
储物柜里躺着件缀满铜钉的皮甲，摸上去像是用犀渠兽的胃囊鞣制的。舒穆禄刚系上束带，就听见师兄倒吸凉气："龟龟，这玩意挂霜了！"
的确有霜。铜钉表面凝着层幽蓝冰晶，手指拂过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鸣。缺牙师兄突然正经起来："小子，这甲胄上次认主还是八十年前。"
后山饲兽崖
玄铁锁链在罡风里哭嚎。舒穆禄背着半人高的铁桶，桶里星纹砂互相碰撞，奏出类似佛寺晨钟的嗡鸣。他数着岩壁上的剑痕，第九十七道刻痕处突然窜出团金影。
"铛！"
铁桶应声凹陷。舒穆禄踉跄着撞上岩壁，看清袭击者竟是只圆桌大的金蟾。这异兽浑身布满铜钱纹，舌尖卷着半截锁链，琥珀色眼珠正盯着他腰间令牌。
"这是...饲兽玉牌？"舒穆禄猛然想起晨间师兄塞来的物件。金蟾突然人立而起，肚皮褶皱竟组成个古篆的"饿"字。
星纹砂泼洒的瞬间，罡风突然凝滞。金蟾鼓胀的腮帮子泛起蓝光，铁砂如百川归海涌入口中。舒穆禄突然发现，那些被吞下的星纹砂竟在金蟾背上排列成周天星辰图。
"喀嚓——"
金蟾吐出口浊气，铜钱纹里渗出黑血般的杂质。舒穆禄福至心灵，抓起把砂砾仔细端详——经过金蟾淬炼的星纹砂，表面天然纹路竟暗合人体穴位走向。
戌时·玄铁洞
舒穆禄蹲在灶膛前添柴，铁锅里炖着不知名的兽骨。缺牙师兄们围坐石桌，正用玄铁匕撬着岩缝里的地苔下酒。
"听说没？药王谷的小娘子们明日要来借沉星砂。"
满脸刀疤的汉子敲着铁盾，"说是炼丹炸了炉..."
"砰！"
洞门被剑气劈开。甜风吟踏着月光立在门口，怀中抱着个青玉匣。霜雪在他肩头积了半寸，想来已站了许久。
"锻骨膏。"玉匣精准落在舒穆禄膝头，雕着云纹的匣盖自行滑开，露出七颗琥珀色药丸。最奇的是每颗丹药表面都浮着剑气刻就的小字，舒穆禄眯眼辨认，竟是"肩井""命门"等穴位名。
缺牙师兄的酒碗僵在半空："凌云峰的剑疯子给咱送药？"
甜风吟转身欲走，忽然瞥见舒穆禄腰间晃动的柴刀。剑气乍起，众人还没回神，那柄凡铁打造的柴刀已裹上层星纹砂，砂粒沿着某种玄奥轨迹流转，竟在刀身凝成微型护阵。
"丑时三刻。"白衣少年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化作剑光消散在云海间。
子夜·观星台
舒穆禄裹着犀渠甲爬上铁索桥时，甜风吟正在擦拭剑穗。今夜星辉格外明亮，剑修白衣上的云纹竟与星斗运行轨迹暗合。
"看。"
甜风吟剑尖轻点，北斗第七星突然大放光芒。舒穆禄怀中的令牌应声发热，星纹砂从每个毛孔渗出，在月华下拼出半幅星图——正是金蟾背上缺失的北方七宿。
剑修并指为剑，引着星光在舒穆禄脊背游走。星纹砂灼得皮肉生疼，却意外打通了几处淤塞的经脉。舒穆禄突然明白，那些丹药表面的穴位名，正是此刻星光流转的轨迹。
"玄武主守。"甜风吟破天荒说了四个字，剑尖突然转向后山。禁地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乌云吞月，有巨物在黑暗里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