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邯郸市作协韩冬红主席在散文赏析群,转发了崔东汇老师的一篇散文《老杨树》,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一篇呈现人间烟火艺术的经典之作。
崔东汇是我上高中时的老师,虽然没直接给我上过课,但他的名字不时在耳边响起。终于在五年前相见时,他送了我两本散文集。我细读了《像柳树一样活着》,那憨厚不乏智慧的文字,朴实毫不造作的叙述方式,把乡村的清纯和城市的冷漠一样一件拎到读者面前,让我这个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感慨万千。
之后再也看不到崔老师的文章了,我很渴望,猜想着崔老师一定在憋着大招。俗话说“干慌不如老等”,等着等着,果然等来了这篇横空出世的《老杨树》。
我看过好多报刊的散文,尽管读起来朗朗上口,结构和辞藻也很精美,但全然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息。如果说的过分一点,就是在堆积鲜花中自我麻醉,简直等于在玩艺术,不能给人以丝毫顿悟。
在我看来,所谓的烟火气息,就是关注当下社会最基层人物的柴米油盐。崔老师通过老杨树这个明线,用一个个农村小人物的鲜活故事,来展现一个村庄几十年间的生活变迁,不仅很接地气地揭示了社会伤痛,也表现了一个作家的担当。
“把守在村东头的老杨树是一个分号,把村庄与田野隔开”,没有花里胡哨的铺垫,开篇就直入主题。是有了老杨树再有了村庄,还是有了村庄再有老杨树,作者没有交待。但读者都会想到,这个村庄的所有生命,自此必然要和老杨树,相依相偎。
许多文人的笔下都有树,老槐树,老柳树,老杨树,因为树既是生生不息生命的象征,还是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老杨树很老了,“连村里八九十岁的老人都是它看着长大的”,自然也包括一代代在树下捉迷藏、玩游戏、肆意撒欢而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在这里,老杨树既是童年夜晚的乐园,也是发小友谊的纽带,也是从这个小村走出去的人们乡情的基石。
为了让生活更好一些,不安分的年轻人顾不得和老杨树作别,匆匆忙忙离开了村子。他们到建筑工地当小工,贴瓷砖铺地板,架铁杆绑钢筋,安装水暖送外卖,摆水果摊当护工,每天都在拼命赚钱,然后在城里买房,努力让自己和家庭变成体面的城里人。
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出门在外,老乡怎么能不帮老乡?因着十几年前村里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三十多家“鸡公煲”连锁快餐店,在邯郸市的街街巷巷遍地开花,而店的业主和服务员,几乎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们都忘不了村口的老杨树下,雨天一同避雨,酷暑一同乘凉,更忘不了贴的那张“天皇皇地皇皇”的黄纸,把夜里哭闹的儿孩送入梦乡。
我也是通过高考第一个走出村庄的孩子,参加工作后,也不断有乡亲们前来求助,我总是竭尽全力,最差的也是吃顿饭。遇到能喝酒的发小,更是一醉方休。父母经常教育我,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乡亲,若是让乡亲们有了意见,呀嗨,死后没人给你抬棺材。
是啊,“村子是出发地,也是归宿地,出去时一个人,归来时一盒灰”,这是每个人固定的结局,无论你在外面混得多么牛气,谁也不能例外。这样想时,怎么还会把滔天的戾气,发泄给曾经一个锅里撂勺子的乡亲们?
我是到五十以后,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孔子的“四十不惑”,是说的人家自己,不是所有人到四十时都能明白的。我虽然晚了十年,但能觉醒,还是有些小确幸。
作为一个在教育战战摸爬滚打近四十年的老教师,对身边不断变化的生活环境,有着太多的情感需要表达,但总是找不到疏浚的方式和出口。直到读了崔老师的文章后,我方明白,在一年四季中感悟人情冷暖,在一日三餐中体味人间烟火,把身子放下来,把心种在泥土里,才能结出生命的真谛。
网上很多文章在探讨“生命的意义”,我觉得他们应该看看崔老师的这篇《老杨树》。前几天发生在身边的恶性案件,起因仅仅是一个简单地挪挪车。我甚至想,如果凶手读过这篇文章,恶念蒙头时能抬头看看村里的老杨树,也许会瞬间降下一丝清明,拦住他举起行凶的刀。
生活都是不如意的,而浮躁的网络又使人急功近利,考虑问题往往归于简单化,稍微不合心意就去伤别人,同时更伤了自己。有的买了没有结局的烂尾楼,有的做生意背了巨额贷款,有的因治病欠下了大量债务,有的集资被骗工资被拖欠,看着别人买车买房娶媳妇,自己羡慕生嫉妒,嫉妒又生恨,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本来欢快流畅的生命,瞬间扎入绝望的深渊,实在令人痛心。
鲁迅说“救救孩子”,梁晓声说“救救大人”,我想说让人们都能找回一颗悲悯之心。虽然说失去的再找回来很艰难,但只要经过几代人不懈努力,饱经风霜的老杨树就不会成为一个让人遗忘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