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翰钦
初次阅读老舍的文字,始于《老舍散文》。初心就是学习,单纯想知道,为什么老舍能被称为大家,文笔又好在哪里。读完前几章,并未感觉文字有多优美,辞藻有多么漂亮,用词都是最简洁、最通俗的语言,讲述也是最平凡、最常见之事。奇怪的是,每次一捧起他的书便不想停下,想一直读下去,莫名其妙被吸引。而这种吸引又和阅读国外原著不一样。作为一个在国外待了六年之久的作者,在他的文字里,地地道道讲着中国话,透着中国风、中国味,传递着中国风、中国情——或许与所处的那个时代有关吧。而书中节选之一《落花生》一篇小文读来觉得甚是喜欢,简单中透着幽默,幽默中又别有意味。
我是从小都不怎么对花生有感觉的。当时家中还有田地,每年都会多多少少种上几亩花生。待到收获,屋子里便会堆满结满花生的花生秧,这时大人们便逮住我们这些调皮捣蛋总想出去玩耍的半大孩子乖乖坐花生秧堆前摘花生。这时我们总是不乐意的,都是因为这些花生,剥夺了我们的戏耍时光,怎么可能对它有任何好感呢?但是有碍于大人的淫威,小孩子们只能暗暗反抗,花生是摘了,但是摘完花生发现,花生的数量还不及花生壳的数量——一个个早在摘的时候偷偷剥开来吃了。可能是家里总是不缺花生,平时偷吃太多,所以总不觉得花生是种多么稀罕的东西,相反,却对瓜子情有独钟。那么小小的一颗,“咔”的一声咬开来,里面瘦瘦小小的子仁还带着点咸咸的味道,要多好吃有多好吃!并且家中是不经常吃到瓜子的,通常是来重要客人或者过年的时候,父母才会上集市买一些,还不许小孩子偷吃,总要等到客人来了才拿上来。物以稀为贵吧,那时候,瓜子算是过年的一种标志了,而花生,还是识趣的躲角角去吧。是以从小到大,好像对花生并不怎么珍爱。
直到读到了老舍先生的《落花生》。“你看落花生:大大方方的,浅白麻子,细腰,曲线美。这还只是看外貌。弄开看:一胎儿两个或者三个粉红的胖小子。脱去粉红的衫儿,象牙色的豆瓣一对对的抱着,上边儿还结着吻。那个光滑,那个水灵,那个香喷喷的,碰到牙上那个干松酥软!”读来似乎觉着花生也变得可爱许多了,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发现呢。你看那花生,既有着人的曲线美,还饱含内在的羞嫩,吃到嘴里也是“干松酥软”,且饱满结实。相较之下,瓜子则枯燥干瘪了许多。若是将两者比作美人的话,恐怕花生是体态丰满妖娆的少妇,脉脉含情,有滋有味;而瓜子,顶多算是骨瘦如柴,没身材没外貌的灰姑娘了。两相对比之下,真感觉舌尖正蠢蠢欲动,等不及要吃一个花生才好呢。
像老舍先生笔下将花生作为写作灵感,也是让人禁不住心生向往。“……下雨阴天,煮上一些小花生,放点盐;来四两玫瑰露;够作好几首诗的。瓜子可给诗的灵感?冬夜,早早的躺在被窝里,看着《水浒》,枕旁放着些花生米;花生米的香味,在舌上,在鼻尖;被窝里的暖气,武松打虎……这便是天国!”简简单单的事在他娓娓道来之下,似乎真的多了那么一份意境,忍不住也钦羡起那种简单慵懒的生活来。但要说到慵懒,跟我们现在所说的恐怕不是一个意思。现在所说的慵懒还是用无所事事、虚度光阴更恰当。同样是赖床,同样是打发时光,同样抱了零食消遣,一个手捧水浒传,一个痴迷于手机屏幕,那感觉,那境界,那美妙,实打实的差了一个“世纪”呢
哎,一颗小小的花生,怎能引出这许多话来呢?要怪,只能怪舍予先生的文字吧。现在,我只想捧着他的书,旁边放上一碟花生米,美美地来一场情景再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