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分享一首我特别钟意的词,我自己每每和好友聚餐送别,都多愿引用,也在课堂上专门给学生讲过,我总以书生自居,在我看来,这首词将书生的形象描写的淋漓尽致,别有一番情趣。
一剪梅·余赴广东实之夜饯于风亭
宋·刘克庄
束缊宵行十里强。挑得诗囊,抛了衣囊。
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王郎,来送刘郎。
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
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此词作于宋理宗嘉熙三年(1239年)冬,刘克庄被贬广东。他在刘克庄奔赴广东之际,好友王实之夜半相送,明明是一次悲伤的分别,词中却看不出悲伤之气,反而却成就了两个书生的一次经典感慨。
刘克庄其人是极有骨气的,他曾以刘禹锡自比。刘禹锡两首写玄都观桃花的诗将朝中新贵讽刺个尽,刘克庄则因《落梅》诗中有“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之句,被人指为“讪谤当国”而被罢官。在作此词之前,他已被三次削职。他在《病后访梅九绝》中有一首诗说:“梦得因桃数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幸然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其愤慨怅然之情,清品傲骨,表露无遗。
至于来送刘克庄的王郎王实之,被刘称赞为:“天壤王郎,数人物方今第一。”(《满江红·送王实之》)可谓英雄相惜。
我之所以特别喜欢这首词,就在于他形象具体,一吐为快,酣畅淋漓。举着火把送老朋友,十里之远,衣服扔无所谓,但诗稿却是不能丢,天寒路滑,两位老友把酒送别,酒酣耳热,说起文章,谈起时事,自免不了高谈阔论,兴致一起,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旁边的人看着这副书生模样,自然抚掌大笑,心想这俩人莫不是“二”么?咱们的刘先生和王先生却不以为然,太多的权贵世族挑来挑去,找出来我这诸多毛病,找出来这一身的不合时宜,找出来这许许多多的不懂进退,那有如何,今天所幸全都认下了,一醉方休,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现在有种说法,叫“放飞自我”,殊不知最高级的放飞自我并不是形骸上的,而是思想上的,将自己想说的、想骂的、想喊的一并说出来,还有好朋友一起,听得懂,听得明白,并真心欣赏你,纵使前途迷茫,也许一别山高水长,但这样的送别,依然是欣慰的,这样的朋友,才堪称知己。
草草杯盘供一笑,暂时耳热发清狂。人生在世,对你指指点点的人不要太多,坚持自我一不定是对的,但随波逐流却肯定是错的,敢于质疑不一定是对的,但盲从权威一定是错的。辛弃疾有词“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旁观拍手笑疏狂。
疏又何妨,狂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