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汽艇上,一行五人,整装待发。其实,心心念惦想着记忆里那艘乌篷船,还有些飘飘摇摇的念想。
风儿吹拂,荷塘里热闹起来。
柄柄莲叶随风儿翩翩,有的大如盆盖,有的羞涩地打着卷儿,想起朱自清笔下“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的曼妙,想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色彩斑斓,想起“误入藕花深处”的迷蒙,想起“中通外直,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挺拔高洁……我想,那硕大的莲叶掩映着我沉醉不知归路的心。
为我们掌舵的是个中年人。头发很蓬松,该是出船风吹的缘故,瘦长的脸在阳光下黝黑,泛着光,黑色的墨镜遮住了眼睛,也挡住了刺目的阳光,高挺的鼻梁下一张紫红色的嘴巴,嘴唇上些许起皮。他身穿白色的工作服,外面套着橘黄色的救生衣,领子一圈已经被汗水浸湿。
见他一手拉着纤绳,一手招呼着我们上船,厚大粗糙的双手却能带给人安全的力量。一路上听他娓娓道来白洋淀的故事,讲到《小兵张嘎》当年的拍摄,讲到即将改造的雄安新区,讲到白洋淀的每一个景点,还讲了隐没在荷花塘里的小村庄,还有那个看似破落不起眼却重要无比的小码头……我们一路津津有味地听着,思绪飘飞,也随着他一路畅游。
偶尔身边会有别的汽艇与我们擦肩,隆隆的发动机响声,迅疾凶猛的速度总是会荡起汹涌的波浪,而我们的船也便会在与浪层的较量中激起更大的水花,顽皮的水花甚至会挤到船上来,如此这样的翻滚,总能让我们心里又惊又喜,我们惊呼,内心雀跃无比。每每这时,师傅总能气定神闲地调整好方向,带着我们继续前行,扭头看他,也只能从反光的黑色墨镜里猜测他眼神里的味道。
除了汽艇,偶尔还能看到全靠人力划桨的乌篷船,桨手站在船头,用尽全力划动船桨,他们大多是中年人,有的甚至已白发点点。夕阳下,看着他们头戴草帽,卖力划桨的专注,看着他们汗水浸湿的衣服,虽是我心心念想体验的,却又有太多的于心不忍。朋友宽慰我,其实如果没生意可做,他们会更难过。是啊,相比来看,靠卖力气能赚些钱的日子,虽然辛苦,却也值得啊。
每到几处田田荷塘,师傅总会慢下脚步,轻轻地把船停靠在莲叶边,看着我们兴奋地摆拍,依旧不紧不慢的为我们讲解他所见之人,所观之景,有时还会传授些摆拍的小诀窍,带给我们灵感和启发。这时,能看到了他面带微笑的黑黝面庞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下船时依旧伸出了那双勾搭粗糙的手掌,依旧温暖安全,我提出想拍照时,师傅竟有些手忙脚乱,早已晒黑的面容上分明也流露出羞怯罢,他慌张地将墨镜摘下,我第一次看到了那双挡在墨镜后面的眼睛:血丝满布,圆圆的有些突出,却也透出光芒。但太阳啊太过无情,眼睛周围戴墨镜的地方跟黑黝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忙说就戴着吧,他咕哝着“怕戴墨镜没礼貌……”
相机定格了美丽的笑颜,白白的整齐的牙齿,还有最纯真最踏实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