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30日
此阿司匹林非药之谓,乃一人名耳。性喜乐,好饮酒,因其从医,诸友中有好事者以阿司匹林呼之,甘之如饴,遂成其江湖名号。其年已过知天命,派斯学院校医是也。余与之交游廿余载,甚相知,今为其作传,是为文字之戏。①
彼祖上乃本埠望族,前朝末期,族中有义士揭竿响应解放,厥功甚伟,新朝待之甚厚。然事过境迁,中多波折,其族渐趋式微。迨至其父,仅谋老九之业,早年执教卢作孚所创瑞山学堂,余父曾为其弟子,后执教太中②,余幸而亦为其门生。彼时,阿司匹林已是太中校医,余多病,故与之熟。
初,阿司响应太祖圣谕插队乡野,蒙恩得返,考入江津卫校,学业有成,为太中校医。彼时,余为十龄童,就读太中,为口腔疾患所困,常问诊于彼。每至,莫不见其拿腔捏调,俨然名医坐堂,余有求于彼,只得小心以待,心甚恶之。
壬申九月余落籍濮岩③,侯氏④于校会上引见,阿司大喜曰:“此乃故人!”相叙甚投缘,设晚宴以待,饮。遂平辈论交,同席有小我、北坚诸君,皆耿介之士。当是时也,阿司为师范校医,娶妇育一子。期年后,侯氏不喜余之狷介,恶余之特立独行,欲逐之,余怒而阴怀杀机,几欲除之,事机不密亡南粤。彼时阿司亦因性直而为侯氏所憎,余自成标本,成教界谈资,诸友噤声。越明年,姜公⑤劝余返,从之,乃与阿司重叙,过从甚密。
甲戌中,阿司妇工厂倒闭,心情郁闷,夫妇常纠结。某日闹腾,余与诸友解劝,妇愈烈,执刃相向,夺之,妇复拳脚相加,余避之不及,拳落于吾背,几欲痛死,余落荒而逃,后成笑谈。
丁丑某日酒酣,阿司正色语人曰:“余平生所医者,皆禽兽耳,故谓兽医,汝等可呼之。”见众皆惑,遂睥睨四座曰:“吾素日所医者,无外侯、朱、刘、杨等,岂非兽医?”举座闻之喷饭。
戊寅秋至己卯夏,侯氏勾连官府,引狼入室,师范遂亡。众皆失魄,怨言四起,新主狡狯,欺辱旧人。与朝中官吏有往来者或另觅安身之所,或忍辱投靠新主,余与阿司等亦为前途心忧,余愤而作揭贴⑥,流布全校,新主恨入骨髓。彼时,挥弦诞,余初为人父,尚有可慰之处,亦知螳臂难挡大车,遂与阿司诸友纵酒高乐,以泄块垒。
癸未春,终与新主决裂,各寻前程。余离濮岩,阿司则因年纪故,不欲离开,遂留聘为学院校医,旋即晋为卫生科副。新主待彼恩遇日隆,然其心念旧人,公然自谓兽医云。因其为科副,吾等呼之为兽医站长,笑而应之。尔后众人渐渐往来稀疏,独余与阿司、北坚等相厚,常聚而宴乐,醉而忘归。
去岁秋,阿司与新主之兄交恶,愤而挂冠。自此更无羁绊,乃寄情山水,沉湎美酒,唯日日按制应卯而已。
阿司知余好酒,常邀夜饮,饮酣,则醉眼迷离,屡谓余云,若先去,必由我草祭文,灵前断不可少美酒。余慨然应诺,复曰若吾先去亦然。言毕,对饮而笑。
余好为文字之戏,感阿司之情性,乃为之传。
戊寅七月廿一日。
注释:
①诸友亦称“药师”,乃余日志《吾儿挥弦·诞生》中之名建新者。
②太中,即合川太和中学,余之中学母校。
③濮岩,乃合川师范学校所在地。
④原合川师范校长。
⑤原合川师范副校长,余曾有《姜公》一文,另旷野博客中亦有怀念文字存焉。
⑥即余之《祭合师文》,当时校园手抄者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