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一杆乌黑亮丽,金星闪烁的秤。母亲时常抚摸着秤说,这是她出嫁时外婆陪给他最珍贵的嫁妆,这不是一杆普通的秤,不光能称东西重量,还能称出人心和感情的重量。当时年少不懂事,现在才明白母亲的话中之话。
母亲临终的前一天,我给她喂稀饭时,她极度虚弱的最后一次问我:饭谁做的?她做的我就不吃。我强忍着泪水,按以往惯例,心痛的说:我做的。母亲强挣着喝了点,靠在我怀里,有气无力的说:妈这辈子没啥能耐,只会侍侯人。养大了你兄妹五人,还经管大了外孙孙子十几个,把猫狗牲口都能喂熟,就把你嫂她喂不熟。从她嫁到咱家,我把所有力所能及的好都给了她,她坐月子,我待候她过了百天,端吃端喝,十指莫见水。只希望她以后能为我养老送终,可我病了大半年,她连一口水都没给我喝过。如果用秤来称的话,我对她的好是公斤都无法称的重量,她对我连市斤都打不起来。娃呀,做人要有良心,一好不如两好,滴水之恩,当一泉涌相报。人都是相互的,就似那杆秤,你放上去多少,它分毫不差的给你称出来多少…
此后的几天,母亲一直昏睡不醒,汤水未进。我知道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我无能为力。黄昏的时侯,她忽然微微的挣开了眼睛,似有话要说,我附下身,耳朵贴进她的嘴,只听她吐字不清的说:那杆秤给她,让她想去。
按母亲的遗信,我把那杆秤给了那个不知多少,不知好歹的嫂子。
一日,门口有人来收药籽。嫂子拿出她的药籽和秤让那人称,称过后,那人问:你这秤是公斤还是市斤?嫂子毫不思索的答道:市斤。那人大声说:市斤就是三斤,一斤二百元,三斤六百元。听到这,我本想不管,但出于正义的本能,我快步走上前去:那明明是公斤秤,怎能说是市斤?那人狡辩到:她说是市斤。我说你称一下你收的药不就出来了。他一称,笑着说果然是公斤秤,那就是六斤,一千二百元。我看看嫂子,一脸的傻像,既可怜又可憎,无耐的摇摇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母亲:连市斤公斤都分不清的人,您还有必要和她计较吗?人常说,千里马遇伯乐方显其本领,良材遇名将才有用武之地。您的那杆秤一定会被有良知的人收藏,发挥其神通广大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