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在回去的路上,回忆着这段或许可以称之为旅程的一趟经历。
出发之前的几天前,身体极其不好,熬夜到凌晨一两点,终于身体不堪重负,胃痛不已,各种不舒服,可是为了自己刚开始的选择,我还是要坚持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跪了,我也不想中途放弃。
终于在坐车去高铁站的路上,我忍不住的想要呕吐,扯了扯嘴角,努力想做出一个微笑,眼泪却瞬间断了线。
是谁说,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堪一击,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死,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把生活过的那么难受,就为了自己所说的远方吗?可是如果我没有远方,我也痛苦啊,因为我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因为我还有以后啊。
那一刻,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一句话,一句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的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不是想要放弃,只是觉得哭出来是处理情绪的最好的方法。
在高铁站的时候,我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感到舒服一点,可是我整个人依然吊丧着脸。
在等了那么久的高铁之后,我终于坐上了车,我并不是一个不注意穿衣细节的人,可是那天生病的我,内心所有想着的只是要暖和和舒服,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头发也是乱七八糟,整个人自己看起来都十分糟糕。
大概在高铁快要开的时候,上来一个人,声音浑厚好听,有着讲多了英语,所以用腹部发音的习惯的感觉,原来我旁边是另一个人坐的,在有礼貌的说清之后,他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能感受到他在观察我,实际上是我也在观察他,看见我在看书,他动作轻而小,察觉到我有一丝的动静就会看我,那种害怕给别人带来一丝不便的状态,让我似乎看见了我自己。
收拾好之后,他拿出杨绛的我们仨,开始看,说实话,这个年龄,尤其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还会看这种在众人眼中所谓的闲书,或许大概可以猜想他的一些东西,起码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一个不随波逐流的人。
期间他打了三个电话,缓缓的语调,刻意压低的声音,甚至其中有一个是类似服务中心的电话,可是依然是不急不徐的语调,说了无数次的谢谢。我见过很多人,由于我对细节有近乎偏执的观察的习惯,见过很多人在接这样类似的电话时,不耐烦的语调,在公共场合大声的接电话,接完电话后骂骂咧咧的大有人在,却标榜着自己有涵养。
气质和涵养从来不体现在和领导的交流上,或者说是和你相关的人的交流,活在这个世间,每个人都会有基本的情商,不然也活不下去啊。可是当你和不相关的人交流,那些没有真正涵养的人会在一秒内破功。
因为是出去考试,而且我从来没有去过,所以我压力极大,我期间有无数次的小声叹气,他都会向我投以关怀的一瞥,甚至说我略微转身去看窗外的雪景,再转身我的余光都能看见他在看我,是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不否认我是有被撩到,毕竟无数男生拿不注意细节当不拘小节 ,过于看中细节的男生却又缺乏了男生的男子气概,随时随地说出那些小细节,总让人觉得无比的尴尬,而又不合事宜,中国文化讲究平衡,可是极少的人能够做到平衡。
在最后预计要下车的时间,我收拾好东西,他关心的问一句:"是要下车吗?"我说,对,在苏州站下车。
他似乎略微有些犹豫的说,你是还在多大学吗?我说,对,我在读大二。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了解他的工作,某大牌手机公司北欧市场的项目经理,长年在米兰工作,徐州是他的家乡,极少回来,一年大概两次。大学在某国内一流大学,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天天打游戏,去图书馆看各种各样的书,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在选校园大使的时候,有幸被选入,从此在公司一做12年,站过街边,做过最低端的工作,拿过最少的钱,却坚持了下来,成为我今天看见的样子。
低调而又谦虚,在我问他是干什么的时候,他说他卖手机的,丝毫没有提华为公司,后来我说什么手机,额,某著名品牌(不方便说啊,但真的超厉害)手机,都知道一干十几年是有股份的,他却笑称自己是外包劳工,去国外卖手机。
因为陌生人吧,因为的确难受,我向他说了那些话。问了他许许多多的问题,他没有拒绝,一一耐心的给我回答。
甚至在我说出"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的像是常人的那种诧异或是什么,他只是略微微笑,依然用缓缓的语调去给我讲着道理。
他和我说:"人生是场马拉松",所以我没必要去在乎一时的得失,或是怎么样。也不要去想忙完这一阶段就能停下来,人生是个持续的过程,保持好一种状态,而不是采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生活方式。
他和我说选择很重要,我说,可是选择没有经验可言啊,因为不真正走这条路,你永远不知道这条路是什么样啊。他说如果人生一眼能看到头,那还有什么经历的必要。
是啊,这些问题我想过无数遍啊,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只要你在人生这条路上走,就必然要遭遇各种风险,无法避免,那是去迎战,还是去规避,取决于自己的选择,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刚开始认真做的决策一定没有错,如果中途觉得错了,那也只是因为你觉得坚持很难,可是人与人之所以分层,就在这个时候啊。这一切的一切,我在温水煮青蛙的大学时代忘记了。
无论是考证还是学分,检验的都是你的学习能力和效率,而并不是它本身的用处.....
时间过的很快,期间几次我以为要下车,他一边用地图实时的看着高铁到的地方,一边和我聊天。
最后加了他的微信,我却不敢和他聊天,11个小时的时差,以及不知道他去欧洲的工作是否繁忙。33岁的年龄,大公司的高层,周末去奥地利滑雪,打电话的日常用英文,不知道是女朋友还是老婆也是和他一起在米兰,似乎除了高铁的邻座,和他的家乡在我的大学所在地,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归根结底,我不想多上前说一句话,甚至我觉得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把我从他的列表中清除,我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突兀。虽然加我的时候,他问了我的名字,把备注改成我的名字,可谁又完全知道成年人世界的法则。
下高铁时,他送我的门口,喊着我的名字,让我注意安全,祝我好运。我回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一转身,我知道即是天涯。
如今再写,已记不得他的长相,甚至记不得我当面称赞好听的声音,而时间仅仅是两天前而已。
人是个健忘的动物,如果有缘,还会相遇,如果没有,感谢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