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霭之低矮村屋之前,素未得以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是北方农历的十一月。
树木的叶子已经变黄或者干枯,植被开始有了深沉的冬的颜色。一种叫不出来名字的鸟落在干枯杨树枝桠上啄弄着羽毛,偶尔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响彻天空。
有大片枯叶在风中飘落下来。
素未终于又见到这个女人,双目木讷,脸色晦暗,发皱的皮肤上已经生了蝶影样的色斑,蓝黑色粗布衣裤粗鄙且不合身的套在她臃肿的身上。
她惊愕的望着素未,几分钟的失神之后,伸手过来接她肩上扛着的巨大旅行包。素未看到她的手,粗糙,干燥,胖,有同脸上一样色素沉积的蝶影色斑。
时间已记不清过去有多少年,只是这个女人再不复当初的美丽。在时间的荒芜和漫长的消磨之中,她已渐渐忘了这村、这屋、这人,和这女人,忘了当年她的自私决绝,抑或是无奈和冷漠,但是当她再看到这女人的那一刹那,心底所有尘封的记忆全部苏醒。
然而终究没有再生出恨。
她已三十,人生经历过太多,再不是幼年时候。并且她终究亦是这女人的血肉,自她的子宫里孕育脱变而出,她的脸与这女人年轻时候一摸一样,双眼皮,桃花眼,鹅蛋脸,就连眼下散落的泪痣也几乎在同一个位置。
她或许只是在爱,以她自己的方式,尽管这爱自私而稀薄。
未央,在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要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