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舍友志愿活动遇到的小朋友这样问她。当时所有都觉得这个小朋友有些可怕,年纪轻轻就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们担心她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在回信里我们格外小心,不愿破坏她心中的美好。
那,其实你倘若真的问我,我也没办法说,活着有什么意义。
此时我想到余华的《活着》,那是一部读起来就让人感到沉重的小说。看完《活着》,情绪很复杂:唏嘘,难过,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更多的是觉得除了活着以外,福贵还能做什么。老师曾说:"《活着》不讲活着,讲死亡,不能说活着有什么意义,而讲死亡会让人失去什么。"曾经无法理解,福贵最终活下来了,这不是意义所在吗?直到当我重读它时,才忽然明白,生命不是因为活着有意义,是因为死亡给生命带来了活着的意义。
福贵的一生,大起大落。他是地主家少爷出身,却因嗜赌成性亲手将自己的家业献了出去,一贫如洗。母亲生病前去求医,却在中途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归来时母亲已经病逝,妻子家珍含辛茹苦把一对儿女抚养长大,女儿却不小心耳聋了。本以为故事发展到这里,余华会给福贵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大悲之后应该有喜。但是,余华笔锋未转,继续用压抑的人性来刺穿读者的心脏。
福贵亲手埋葬了儿子,女儿,妻子,女婿和外孙,与一头老牛活了下来。故事很讽刺,尤其是外孙苦根死的场景,吃豆子给撑死的。现世人大概会笑他们,放在当时来说,这是最常见的最普遍的死亡,饥饿和贫穷面前,死亡很容易。苦根的死,没有夸张的描述,没有悲痛的语言,但是整个氛围里,弥漫着痛苦和无助。余华描写死亡,没有特别尖锐的语言,没有特别悲痛的阐述,他很克制,但确实是他的克制刺穿了读者脆弱的人性。
他不批评也不讽刺,就在克制中让悲痛与愤怒爆发了。福贵的一生,其实就是一部历史,当时的潮涨潮落,在死亡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余华借福贵,向我们传达一个道理:活着很难,活着也很容易。
世人总说,人的一生经历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到头来,死亡不会让你带着那些喜怒哀乐的情绪进入棺材。但也许,死亡之后带不去任何,却能留下活着当时的点滴。大概就是生命意义所在。
前几日,朋友的伯伯去世了。伯伯的一生,扮演了很多角色,是家里的大儿子,是星弟姐妹的大哥,是丈夫是爸爸是爷爷和外公,也是村里人的村长,是一个善良的人。朋友的父亲去世的早,伯伯待他像父亲待他一样,所以他很尊重伯伯。某日凌晨三点,他告诉我伯伯去世了,他看起来很平静,我知道他内心很痛苦,他问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痛失亲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我对他说,活着对一些人来说,会快乐也会痛苦。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有一个精彩的人生,有些人活着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而有些人活着却十分痛苦。大伯的一生已经很精彩了,为人子孝顺,为人父厚爱,为人长辈对人呵护有加,为人官待人如亲友。伯伯的一生已经尝到了该有的喜乐,而如今他病痛缠身,或许离开才是对大伯的解脱吧。
不知道这样安慰的话对朋友有没有好处,但事实如此,倘若受病痛折磨不如离开放过自己。活着,已经经历过生老病,而今到了该经历死的年纪,也应该坦然面对。活着,活出了自己也活出了人生,大概真的无憾了。
就像福贵,即便不是自己经历死亡,但身边人的离开,一次次亲自为至亲送行,也应该在离别时感受到活着的意义了。才能在故事最后和他的牛在田间在世上快活吧。
听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活着无非就是活出人生该有的属于自己的颜色。我们不曾亲自见过死亡,但逝者已逝,生者该且行且珍惜。活着吧,就是活着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