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小猴离开我们已经两年了。小猴是我的大学同学,他姓郝,却因个头矮小、活泼可爱,被同学们笑称为小猴。
我上大学在九十年代初期,那时的校园还是比较风清气正的,男女生交往相对也较少,在学校时,我和小猴不是很熟,只知道这是一个可爱的男生。一般说男生可爱,往往就觉得这个人已经没有了性别标志,大家不管男女都可放心的和他交往,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受,因为有那时的小猴同学为证,我记得小猴同学是很受男女同学欢迎的。上下课的路上天天都能见到和男同学勾肩搭背的小猴,即使是女同学也经常小猴小猴的叫,这样的待遇在我们班中再无第二人能享受到,可见小猴同学受欢迎的程度。
让我这个木讷的人注意到他是大学第一学期的冬至。当时学校的传统是以班级为单位组织同学们去学生食堂包饺子,目的也是为了让同学们尽快熟悉起来吧。刚刚迈进大学校门的同学们还不熟悉,一个个都比较矜持,尤其我们中文系的学生,据说班里有些女同学走路向来是昂起高高的头颅的,所以被一群仰慕却又不敢与之搭话的男生称为“天鹅”,当然这是后话。反正冬至包饺子前我只认识我们宿舍的和有领导职务的比如班长生活委员等常见面的有限的几个人。结果那天小猴同学表现不俗,“实力抢镜”进入大家的眼帘。当大家都老老实实的等着分配任务时,一个人突然插嘴说,不要给我分包饺子的任务了,我的任务就是负责让大家开心。同学们都抬起头来看发话的人,这一看不仅都乐了,因为发话的男生长着一张非常成熟的男性的脸,古铜色的面色,胡子拉杂的样子,梳着大背头,可是身高却与这成熟的脸非常不相称,大概有一米五吧,反正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还没有我高,而我的身高不到一米六。包着饺子,这位男同学就开始了他的搞笑担当,在大家的笑声中那天我认识了我们班的大部分同学。小猴这个外号就是在这一天被叫响的。
相比第一次小猴同学留下的幽默搞笑印象,第二次小猴同学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那时我们的大学校园流行跳交谊舞,周末的晚上,录音机一放,操场就变成了漏天舞场,虽说条件简陋,那可是大众又省钱的娱乐啊!一个周末,班长组织大家去操场跳舞,我们班的学生好多都来自农村,大家腼腆放不开。在这尴尬的时刻,小猴同学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他挨个邀请女生跳舞,尤其是邀请时的动作,让我们觉得无比的高大上:他深深地弯下腰,左手背后,右手向前伸出,面带微笑。不仅如此,还耐心细致的教大家舞步,教我时,不知被我踩了多少脚,可他依然笑着说“没关系”“再来一次”。那时看着比我还矮的小猴同学,心中却瞬间觉得他高大起来。后来我们女生还在一起议论,大家都认为小猴同学是最绅士的男生,尤其是邀请女生时的动作简直和电影里的英国绅士有一拼。这样的评价在中文系的女生眼里可是很高的啊!
大学毕业十九年后再次见到了小猴同学,他开车带着几个同学来到我所在的城市游玩。此时的大家已经四十来岁了,男同学肚子变大了,头发变少了,女同学皱纹增多了,一个个丰腴富态了。正当大家感叹岁月无情时,突然发现只有小猴同学变化最小啊,同学们七嘴八舌,纷纷让小猴同学介绍保养的经验,小猴同学一开口就又暴露了他的搞笑本质,说“你们这是夸我吗?二十年前我就是四十岁的样子啊,怪不得上学时我追不到女朋友呢!”大家哈哈大笑,小猴又补充道“谁让你们白呢,黑可是不显老的关键啊。再加上我这皮糙肉厚的,皱纹也长不起来呀,你们的细皮嫩肉能和我比吗?”仔细一想,小猴同学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一二十年未见的老同学们在笑声中倍觉亲切,小猴同学功不可没呀!
半年后突然在微信群里看到小猴同学去世的消息,大家都不敢相信。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散步时被货车撞到的,当时就去世了。同学们自发地为他捐了钱,几十人从全省各地去参加葬礼,这时我才听说小猴同学是抱养的,他的养父母没有男孩,就从四川抱养了他。没有想到大家眼中幽默风趣的小猴同学竟有这样的身世经历,他的内心也有过困惑与痛苦吧,但表现出来留在大家印象中的却是幽默与快乐。
愿小猴同学在天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