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年年腊月中旬,家家户户杀过年猪以后都会做叶儿粑,那是件麻烦累人又特高兴的事!
麻烦的是:粑叶不能摘太早,也不能摘过老的叶子,粑叶的需求量一下子集中在那个时间点,总会大家抢着采摘粑叶,预备晚了的人家就得爬山涉水地到临近村镇的亲戚家去采摘粑叶。所以谁家荒地里长的粑叶的农户,都会提前一次采摘完,怕被人偷采了,亲朋家没得用了。邻村的亲戚得空了会把粑叶送到亲戚家,隔了乡镇的就得自己背回来了。
我母亲是从隔壁孝姑镇嫁到新民镇的,我们家4个姐弟小时候就轮流年年寒假回外公家背粑叶,从一开始大姐一个人到大姐带二姐,大姐学业重了,就是二姐带着我,几年后,就我带着小弟,来回加上中间休息一天就得三天时间,顺带把妈妈亲手做的棉布鞋给外公带去。直到外公去世后,我们家就没再去舅舅家摘粑叶了。
由于新采的粑叶脆脆的,一洗就容易坏,粑叶摘回来要裹着放在阴凉的地方搁置2天,等着粑叶水分蒸发变得有韧性了,再拿去洗了晾干水分。
从开始洗粑叶,就要开始准备泡米了,我们家因为亲戚多,爸爸也特别爱吃叶儿粑,所以每年都要做50斤米左右的叶儿粑。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米浆是用石磨推了,用布袋子装起来悬挂在房檐下的横条上,爸妈每天都会抽空去检查水分沥干情况,一般次日就会让我们去出嫁的姑姑家请姑父来帮忙做挼粑团子。爸爸说:“女人的臂力不够大挼不出叶儿粑的糍粘性,做出来的叶儿粑不够软糯,不好吃!”这时候所以我们家三姐妹就会“兵分几路”去请五星大队的二姑爷、三姑爷,清溪镇的四姑爷,月波乡的五姑爷,一天跑来回。等到人员到齐了,吃过晚饭后爸爸、小叔和几个姑爷就开始围着大簸箕挼粑团子,奶奶和妈妈就带着我们裁剪粑叶、准备粑馅。
叶儿粑分甜味和咸味两种口味:甜粑挼团子时会加入红沙糖,甜粑皮是红糖颜色的,有大个的长方形样子的叫“枕头粑”,留着开春以后切片煎了当做点心吃,小个的甜粑有馅儿。甜粑馅是现做的,里面有捣碎的酥麻子和花生粒,加上猪油和白糖一起炒了放在盆里备用;咸粑是米白色的,咸粑馅是用猪油渣和猪肉剁碎,加上剁碎的咸菜或者大头菜一起炒,起锅时加入大量的葱花,香味瞬间四散开去,令人忍不住流口水……
挼粑团子最厉害的就是二姑爷了,要等他检查所有粑团子都合格了,才开始分撮小粑团子,把团子中间捏薄加入一大勺馅料,再沿着边缘一点点的合拢撮圆放到我们手里的粑叶上,我们把粑叶裹好了折弯底部再放到竹蒸笼里,包好一笼就放到事先烧开水的大锅上开始蒸粑粑了。一个小时后最先上笼的叶儿粑就出笼了。
刚端出锅的叶儿粑是咸的,要带笼一起放在两个长条凳上凉着,爸爸说:“要等粑(收汗)过后才能吃,要不然会闹人中毒!”男人们继续撮粑,女士们跟着包粑,10分钟左右所有人都放下手里事,朝着凉着的蒸笼靠近,人手一个叶儿粑,一边呼呼吹着粑上的热气,一边剥开叶子试着咬上一口新鲜的叶儿粑,开始享受美味!第一口软糯的白皮嚼在嘴里不粘牙,满满的合着米香和馅香味,第二口则连着馅儿一起咬下去,嘴里混合着咸菜肉味和香葱味,越嚼越香,吃完整个粑团子,嘴里各个角落久久的都还有馅香的回味!凌晨一点多,辛苦劳作后,品尝着亲手做的美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笑容。
那时候我爸一次可以吃15个叶儿粑,其他大人一次也能吃七八个,一般第一笼出锅的叶儿粑都没得剩下的!我也是后来长大才明白,爸爸是怕我们烫伤了才那样说的。
如今,叶儿粑被商业化了,一年四季都有的卖了,粑皮也是五颜六色的。我们家爸爸因病已经不能吃叶儿粑了,妈妈每年年底都还是会做10斤米左右的叶儿粑,还是那两种颜色和口味,分别邮寄给我们几个姐妹,让我们一起分享年味叶儿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