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北的大漠边上,曾有两道身影静静的离开这漠边的城镇,走进大漠之中。无声无息,唯有二人面对初阳拖着他们的影子前行,身后的线条缓缓的将沙地分割开来。 这两人,一个衣着宽松,随意,走起路来颇有两袖清风的样子。另一个衣着正规,紧缩,看起来更像个小官员的样子,所以就叫他们“小胖子”和“大瘦子”吧。两人一路前行,路上飞舞的黄沙与二人作伴,翻滚的枯枝为二人做引。但渐渐的他们身边多出了另一个旅伴,几行足迹。“大瘦子”笑了,这姑且也算生迹了,他决定踩着这些足迹走,以为这样能轻松些。“小胖子”看后只是笑笑,依旧走着。没出十几步,“大瘦子”就回到了原来的道上。他发现被人踩过的沙子更软,更难走。于是叹了口气,取出水袋,揉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喝了两口。“这沙海的规则有意思吧!何必去走别人留下的路呢?自己走下去反而更轻松。眼睛痛的话就看看天吧,不要因为匆忙而忘了身边的风景啊。清晨的沙漠会给你带来惊喜的。”说着“小胖子”回头望了望,颇为满意。“大瘦子”抬头一看,竟呆住了。这天竟这样的空旷,这样的纯净。这与他在京城中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这的天,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与他和友人踏青时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这的天更雄浑,更有力。只有这样的天,才能配上这样的地。只有这样的地,才能造就这样的天。在一回头,看一轮红日初生,望几缕炊烟升起,他如老僧入定般止住,又恢复。在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了友人所说的大漠孤烟,落日长河。浮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继续向前走吧
走着,走着,他们的旅伴消失了,消失在了几座沙山下,只好翻越它来。他们向上攀爬,不急不缓,稳稳的走下每一步。 爬沙山更是急不得的,他与爬山不同。爬山,无论多难走的路,你一使蛮劲,也就上去了。可沙山不一样,他温柔的对待每一个人,无论你怎么暴躁的对他,他都会轻轻将你包裹,安抚你暴躁的情绪,不让你轻易离去。温柔的竟有些可恨了。 慢慢的他们爬到了山顶,呼啸的风吹拂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吹落,稳一稳身形,向下眺望,错落的沙丘交错成丘陵,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风滚草随风滚动,前往希望的地方。忽的,“大瘦子”眼前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竟有一小片绿洲,它是那样的小,那样的安逸,如初生的婴儿,仿佛不该出现在这里一般。可是,不在这里,它又该去哪呢?去菱歌泛夜的古都江陵?去诗情画意的烟雨江南?去春风十里的慢慢扬州?可能都不合适吧。 “大瘦子”显得有些踌躇了。他想知道那里有着什么样的风景,那里是否有人的踪迹。或许过脚的商人曾在这里歇脚,或许路过的马匪曾在这里整顿,又或许得道的高僧曾在这里修行。这一抹绿色带给了他太多的向往,可他又怕耽误了时辰。若是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又该在哪里露宿呢?“想去就去吧。这般犹豫,便失了我唐人的精神”说着“小胖子”踏出了他的脚步。“大瘦子”一急,忙上前阻拦,怕他滚落下去。忽的发现他竟平稳的滑落下去,速度是那样的快,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做出选择的他也踏出了他的第一步,上山时那么艰难,下山竟这般轻松,仿佛没有阻力一样,只是几步,便划到了山底。“小胖子”在山下等他“你看,这不就到了吗?看看你之前犹豫的样子,哪有咱们唐人的样子。有机会你真该去莫高窟看看,去看咱唐人的画像,你一眼便能认出来的,去体会下咱唐人的美,咱唐人的精神。” 说着,两人到了绿洲边上,一弯圆湖,三四百步大小,不知源在何处,竟未被风沙掩埋,水也这样清澈。湖底有几片水草,在这碧蓝中增添了绿色,湖上两只棕色花边的水鸭,荡起条条波纹,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活力,湖边几颗盘桓交错的杨树,更添些许美感。最让人惊讶的是树边竟有一栋房子,不待他们多想什么,房中走出一位老尼,手持佛珠,面色平静而又温和。她从哪里来,为何居住在这里,她如何生活?无数的问题萦绕在二人心头。老尼仿佛看出来两人的疑惑,她解释说:“这里曾有座寺庙,香火繁盛,后来塌了,便逐渐冷清了。渐渐的就只有我住在这了。”两人还想再问些什么,庙为何塌了,她平常吃什么生活。但这些对佛家来说或许又有些太俗了,便不再多问。住在这里,夜间听呼啸的狂风卷起沙子排在土墙上,排在门板上,啪啪作响,定是会心慌的。但待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看着嬉戏的水鸭,喝着冷冽的泉水,心也就安定下来了。她居住于此,或许就是为了这几丝禅意吧。但她可能不知道,她的出现就与这绿洲的出现一样,本身就颇具禅意。
终是要走的,两人从湖中接了点水,又回到了戈壁中,两人定了定方向,向前走着。很快就到了一座小镇上,说是小镇,实际上除了镇口的大门楼外,可能和个小村庄无异。“到了!”“大瘦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啊!走,在分别之前,你我在痛饮一回。”两人取酒回来,坐在软软的黄沙上背靠这门楼对饮。“大瘦子”看着两人一路的脚印,悠远,绵长。一路向远方延申,在那路的尽头是将落下的夕阳。落日的余晖照在沙海的丘陵上,照在这座小城上,照在两人身上。“你看,这是你我曾来过的证明""是的,我们曾来过"“但他终将被风沙掩埋。”“大瘦子”的眼神有些暗淡了“就跟你我一样。”“那又如何呢?你曾来过,你记得,我记得,这天记得,这雄关记得,这大漠记得。至于其他,自由后人评说,我才不在乎呢。”说着,“小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瘦子”突的瞳孔大睁,然后又归于平静,他释然了。临别之际“小胖子”写下一首小诗送给“大瘦子”。“大瘦子”看完后,笑了。“若有机会,你我一同去莫高窟吧。”“好啊!不过那可不给你留下足迹的机会呦。”“没关系,你会记得。”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那座城市叫做阳关,那湾清泉叫月牙泉,那首小诗叫《渭城曲》,你肯定听过那句,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古人。那个“大瘦子”叫元二,那个“小胖子”便是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