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记忆里最真挚最温馨的两棵树,本不该这样温情,也困顿该如何记起,但还是想写一写,同时无意间在杂志再次拜读了史铁生先生的【合欢树】,既是再次,间隔时间大约等同我与树的再度重逢时间。
我甚至记不清这两棵树的形状,更别谈是什么树,打记事起,这两科树便伫立于家门前,那时候枝叶繁茂,一年四季都可乘凉,因为处于热带所以没有冬天的概念,记不清在树下挖了多少个石坑,记不清输给了小伙伴多少个弹球,更记不清攀爬了多少次,那时候夏末会有知了的幼虫破土而出鸣笛整晚,深秋更是有毛毛虫从树上落下,于是便将掉落的虫子都拾起放在盒子里捉弄,相比于直接了结虫子们的生命似乎有些过于残忍。就这样时间的缝隙变得无影无踪,我只能记起树下熟悉的音容笑貌和甜美气息,那个时候,更多的还是阴晴和小雨的交替。
周围大约有10户邻居,老人们一到热天儿都会搬出个小椅子坐在门口,没有收音机,电视只能在傍晚后收到两个台,唯一的乐趣便在于逗鸟儿,有叫声清脆的画眉,有学舌的鹦鹉和凶悍的八哥,当然鸟儿都被关在笼子里,因此谈不上凶悍可言,黄昏中,我们这群顽皮的孩子开始飞驰,常常围着树玩木头人,一次跑动过于忘乎所以一头撞到了树上,便嚎啕大哭,于是叔叔便送了我一只鹦鹉,后来鹦鹉不幸食到汽油突然暴毙,我又哭了一场。我是多么舍不得那只鹦鹉,即使它从未学过我说话,或者学过可我没有听到,所以伤心,比听着驻守部队的号角起床去上学更伤心。
不知道就这样度过了几个春秋,后来妈妈告诉我要搬离那里,我不舍的并不是那两科树,而是一堆被玩坏了的卡通玩具,坏了便不愿带走,也不愿丢弃,于是我将它们埋在了树下,盼望能长眠,就这样匆匆离开了那里,那两棵挺拔的树像落日余晖渐渐淡去。
时隔12载,偶然又回到了那里,四周的老房子都已经被拆的一干二净,屋基上长出了一米高的杂草,不时会有彩色的蚊子从草丛里钻出,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血液,我回头望去,那两棵老树依旧挺拔,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棵树长得更茂盛了,完全和记忆里不一样了,我走上前轻轻的摸了摸它们,一点也不熟悉了,可眼里却一刻也不舍得挪开,就这样凝望了许久,忽然听说这块地即将被驻地部队开发,所以周围的人们大多都迁走了,我很担忧树的归宿,但愿不要那么残酷,或许,树本没有归宿,它们和过往熙熙攘攘的人们不一样,注定只能在一个地方生长,孤独,和消亡,从种子破土而出那一瞬间就已经定格,而人不一样,人总是漂泊不定的,这才是更孤独的吧,有时候悲伤也成享受,苦痛也成留恋。
半年过去了,我此刻再想,如果当时写下这段文字会不会太伤感,现在看来,我还是不能抵挡这般诱惑,伤感的诱惑,就像朴实的树,安静而又虔诚。
by:Ray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