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藏古今,港通天下”是宁波的两张名片,这其中的“书藏古今”指的就是天一阁。如同北京的故宫、西安的兵马俑、杭州的西湖,天一阁是来宁波的朋友必须到达的一个地标。这个我国现存历史最久、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的私人藏书楼,承载了太多的荣光和辉煌,却也记录了悲情的的故事和过往。
与余秋雨先生“历经万难”方入天一阁不同,我们深受其《风雨天一阁》一文熏陶,已获得多次探寻的机会,现是再次前往再游天一阁。初至天一阁,有种误入苏氏园林而非藏书楼的错觉,更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心灵之旅。大门上的横匾“南国书城”四个大字为国画大师潘天寿所书,隽秀清朗,形神兼备,在正午阳光的映射下显得赫然醒目。阁内曲径通幽,翠竹遍植,蒲草点缀,一草一木都恰到好处。各种斗拱、飞檐翘角、装饰雕刻错落有致,不惊艳奢华,却真实雅丽。在藏书阁的大院里,凿有一池,名为“天一池”,“天一”取自《易经》“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有“以水克火”之意,天一阁的名字也因此得来。而“天一生水”和“海定波宁”之间的微妙联系,似乎也在诉说着宁波的钟灵毓秀,平安祥和。
郭沫若先生在藏书楼的正墙上题联“好事流芳千里,良书播惠九州”,这大概是对天一阁历史意义最好的诠释。天一阁由明代嘉靖年间的兵部右侍郎范钦主持建造,鼎盛时期藏书达七万余卷。在清代乾隆编制《四库全书》期间,天一阁进呈图书约六百三十余部,合五千二百余卷,为诸藏书家之首,受到了朝廷的多次御赐嘉奖,天一阁的名声也因此到达顶峰。可惜近代中国命运多舛,历经改朝换代、鸦片战争、抗日战争等劫难,至解放前天一阁只剩藏书一万三千多卷,但其所保存下来的图书,绝大多数是明代的刻本和钞本,其中不少已是海内孤本,对研究我国明代历史具有重大意义。
有人说范钦是“业余做官,专业藏书”。他为官时,足迹遍布全国各地,每到一地,便搜集当地的地方志、正书、内部资料等,久而久之,搜集图书成为了范钦人生的第一要务,后因在朝廷得罪权臣严嵩,范钦便回到宁波开始他的专职藏书生涯。都说读书难,其实在古代,受制于印刷和传播技术,藏书也是一件不易之事,而范家十几代人坚守藏书而不散,则更是难上加难。这除了天一阁出色的防火防虫防潮手段,最重要的还是范家人代代相传的藏书家训。范钦建阁时便立下了“代不分书,书不出阁”、 “禁以书下阁梯,非各房子孙齐至,不开锁”、“擅将书借出者,罚不与祭三年”等一系列规定,使藏书成为了家族共管财产,子孙恪守相传十几代,居然将藏书完整地保留至今,这是何等伟大的境界。
“代不分书,书不出阁”指的是范钦在弥留之际,将遗产分作两份,一份是万两白银,一份是一楼藏书,这种遗产分割法让立志继承藏书的一房完全无利可图,却也隔绝了家族纷争,为藏书封存、流传创造了有利条件。从先秦到明清,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家训可谓汗牛充栋,有些堪为经典、家喻户晓,而范式的家训却颇显悲怆和苍凉。为了家族的使命,十几代范家人放弃了自由、放弃了金钱、放弃了阅览藏书的机会,他们义无反顾地坚持艰苦的藏书事业,同时也是超越了自己,超越了意志,超越了这个时代。
如今的天一阁已成为宁波这座城市的灵魂,藏书文化虽带丝丝悲凉感,但曾经的“护书”沧桑也逐步衍变成了“爱书、读书、惜书、著书、藏书”的精神,每一个宁波人都明白,一本书的背后,是一段炽热的守护历史,也是一种关乎家国天下的精神支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