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墨都操着一口陈醋味儿的普通话,这味儿是长在舌头上的。出门在外,除了吃白米饭,他都会下意识的寻找醋瓶子。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墨迷上了油泼面。该如何形容呢:
劲道的面条是必需的,陈杂的佐料亦不能少,待得热滚滚的油浇上去,耳闻“嗞啦”一声,便可调拌均匀大快朵颐。不过,纵然你嗅得到葱香椒辣,尝得到蒜焦油麻,也不见得一月两月天天不离。
舍友好奇,几经墨指点寻的精髓。至此之后,总能看到几个精壮的汉子,在宿舍内围坐一起,捧着油泼面吃的满嘴油花。而那醋香,更是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肯散去。
时光荏苒,墨辗居华南,再也无缘油泼面和他们,不过做菜放醋似乎成了习惯。朋友们小聚,墨往往撸袖子扎围裙端锅捞勺道:“吃啥,点菜!”
结果不外乎:“其他随意,但要来份醋溜白菜。”
一来二往,墨颇为自得,以为醋溜白菜是自己的当家花旦。
说起醋溜白菜,倒也无它。
第一步,取白处如玉,碧处如翠大白菜一头,沿菜筋方向施以利刃削成数段,沥水旁置。之后开火放油,煸蒜出香,放菜猛火爆炒。
最重要一步,待菜疲软,取清水淀粉酱油食盐,莫忘多放陈醋,拌成浓汁浇于菜上。待汁液粘稠,收火出锅。
墨一开心就会盘腿,尤其是就着醋溜白菜聊天,他恨不得把椅子当成土炕。
出门在外似乎没那么多讲究,倒也有几人乐意点醋溜白菜,不过总不是那么个味儿:出锅前芡勾太少,上味不够;炒菜用的醋不是陈醋,只酸不香;就连白菜也炒的坚硬如柴,火候不够。大家捧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匆匆忙忙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再也不愿意多看这白菜一眼。
大概对于厨师来说,小菜不值得上火候伺候。对于食客来说,只是因为荤菜太多,点了它解腻。做的人不用心,吃的人唯恐微信里面的聊客不开心,可怜了这道醋溜白菜。
墨默默的支持着这道菜。大宴的时候见到它,刚想动筷子,对面的拍拍党要拍照,墨悻悻的把筷子缩了回去。不过他们拍来拍去,相机独独绕过了这醋溜白菜。拍照者大概也觉得这种小菜,上不得台面,吸引不了人形自走点赞机的热情。而对于墨来说,这是天赐的良机,出手讲究稳准狠,一筷子夹起:
猛嚼几口,辣如同一条火龙,窜入五脏六腑。
“嘿,师傅,你倒放点醋啊!”
“放啥醋?这年头,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