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无情五七

“爹……

娘……

爹……

娘……，你们在哪儿？你们不要我了吗？爹……娘……你们不要烟儿了吗？我以后听话，不到处乱跑，我乖乖的待在家里，爹……娘……”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淹没在了悲烈的喊杀声中，放眼望去，血肉翻飞，断指残臂落满地，一个散发垢面五岁的小女孩子，连跪带爬在尸体堆里叫唤爹娘的声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哀嚎声，战马嘶鸣生，混作一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两国交战，无辜的百姓多成了刀下魂，手无寸铁任人鱼肉，在战乱的年代如此飘摇不定，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这场战争已是入秋以来的第三次混战了，因为被围了城，城里的百姓如铁通里的鱼虾任人宰杀，荒郊的百姓亦不能幸免。秋风急，落叶聚还散，仿若不存在这场厮杀。

天空突然降下了秋雨，凉透心底，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依然执着的叫唤着爹娘，所幸的是那些杀红了眼的将士们似乎并没有看见这个柔弱可怜的孩子，每个人都在使出浑身解数不断砍杀，若非如此，可能自己就会被砍成肉泥，每个人都在不断挥舞着手里的长矛长枪，搭弓射箭，顾不得其他……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压抑、绝望、凄楚、没有尽头，小孩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几不可查，随倒在了血雨中，倒在了肢体中，刹那鲜红浸透了可怜单薄的小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各类声响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将，将军……属下们几番查探，已没有活口……”

“好，鸣金收兵！”

…………

这名满脸是血的士兵冒着杀头之罪撒谎了，他发现了尸堆里那个尚存微弱气息的小孩子，许是他想起了临征前他那未出生的孩子了，心里柔软被猛戳了一下，这次出征不知道尚否活着回去，遇到这个孩子也许是缘分，遂悄悄的把自己小时候父母遗留的拇指甲盖大小的温润白玉雕刻的莲花玉佩悄悄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此番出征，黎将军受到了国君授意要一举扫平荆藜国南下的障碍，打通南下的关口，不必留情。

此番拿下的青遥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湖，易守难攻，黎将军此次攻城，折损了近一半将士，元气亦大伤，需要入城修整军队。

巧是这孩子命不该绝。灼尚卿带着杂耍班子，居无定所，漂泊卖艺，恰是快到青遥城外碰了这场战争，距离遥远的安全地带，驻足观望了两天，看着何等惨烈的场面，几次落泪，看着无辜的生命丧生，内心悲痛不已，等这场战争结束，天色入夜，灼尚卿悄悄带了两个班子子弟，探查一番是否还有生命存在。饶是那个孩子命大，真就让灼尚卿在尸堆里碰到了，伸手探鼻，尚存一缕气息，便抱起孩子猫腰溜回杂耍班子的大棚车处。此处离城不太远，更不敢有任何烛火，模糊间怀里的小人儿浑身发烫，许是受到惊吓并淋了那么久的雨，发烧的厉害，摸黑找了一块破布，在地上雨水坑里沾了沾水，放在了孩子的个头上，反复沾水给孩子擦擦。现在也并非乱世，各国也基本相安无事，也算太平，偶有两国交界处会有战争。灼尚卿的带着五个人的杂耍班子到处卖艺，并无定所。此次恰巧碰到了荆藜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之心，妄图打开南下大门，派出大量兵力，并由魔鬼将军黎世广亲率南征，誓死攻下青遥城。

当今天下有七国，分别是西北部西旌国，东北部荆藜国，中西部奉佑国，中东部南北云清国和扬启国相连，及南部的擘僵国。

青遥城是云清国西北部大门，由于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常年山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但与现实格格不入的是，由于处于兵家要地，小规模的战争不断，因此也并未民富清安，而此次被荆藜国下狠手攻占，这梦幻之地更显得诡异了。

天边晃晃亮光，已五更时分，灼尚卿他们趁天亮之前，一行拉着大棚车悄悄退入东面的山谷中。

“师傅，这个小家伙怎么安置，我们就这么带到身边吗？”

大弟子顾言压低了声音疑惑地看着灼尚卿。这位长身玉立，肤色白净，声音低沉，斯文中透着秀气的二十来岁公子是灼尚卿的大弟子，平时负责耍剑。

“这可怜见的小东西，只剩一口气了，我们现在若是不理会它，定会失了性命的，二哥你说呢？”，刘立辰接过大师兄的话叹息道。这位英姿勃发，面若皎月，风清气爽又不失灵活的公子便三弟子，擅长弓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苏户并未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位稍显精壮的少年名叫苏户，是灼尚卿的二徒弟，平时少言寡语，能点头的不绝说话，能说一个字的绝不讲两个字，惜字如金。擅长长枪，且力气奇大无比。

此时，灼尚卿看向一直未默默的安良，这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杂耍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小徒弟，平日里几乎不见其笑容，阴郁着，常常带着一把竹笛，夜深时分经常吹奏，似乎诉说着内心的许多话，平时喜欢钻研医术。

“安良觉得的呢？”

少年抬起稚气未脱的一张俏脸，“谨遵师傅安排……”便又低下了头不做声。

灼尚卿也已过知天命之年，一生未娶，这四个徒弟都是他收养的孤儿。他这四个徒儿很是敬重他，打心里拿他当做父亲一样，他说的话，他们也从未违背过。

“现下虽说还算太平，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两国交界处常常矛盾不断，边境骚扰从未间断，我不问世事也有二十多年，自收留你们以后也带着你们游走各国，混口饭吃，天下之事分久必合，纷纷扰扰无休止，我们暂且过了这几年还算安生的日子，尽管漂泊我们还是进我们所能帮助过不少的百姓。此番遇见这个小孩子也算是缘分，我们亦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想着我们还是先留下这个小孩子，日后再做打算……”

既然师傅这么定了，他们四人纷纷点头，各自心里盘算着未来的生活……

“师傅，往日里我们到处奔波，到无甚大碍，今日起带了这个小孩子我们是否先安顿些时日，带它身体恢复后，我们在继续去下一座城池？”顾言年龄稍长，考虑的倒是全面些。

“也好，先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等它好些了，我们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