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七章 大四下学期

7.15 第一次来电话

林渏在四月初的一个周末，窝在寝室分别给叶婉馨和杨英写了一封信，诉说三月份发生的事，写俞曜信突然的到来寻她不遇，他们在两所大学的三次见面，以及他的离开。尽管时隔近一个月，林渏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来的状态，但和两个亲密好友写信时，还是吐露了内心深处的痛楚。再次意外地见到他，原来的彻底放弃的心又激起了串串涟漪，而她却是别人的女朋友。虽然林渏并没有提半句自己内心在两个人之间的摇摆，虽然她自己知道落棋无悔，但写了这两封信，林渏就知道她的心再次撕裂了。果然，信寄出后迟迟没有收到两个人回信。尽管从大一到大四，朋友间的通信已经越发稀疏，但林渏还是把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回信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心虚极了，她猜两个好朋友都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孩吧？内心的想法不够单纯，不道德吧？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不理睬她。

4月22日，快到老师们下班的时候，林渏突然被一位老师叫到办公室去接电话，她以为是爸爸打来的，正要焦急地问有没有打听到风城的用人计划，谁知电话那端传来俞矅信的声音，林渏一阵欣喜，心跳加速，脸也红了。林渏环顾四周，办公室的老师们大多下班了，只有刚才叫自己接电话的那位老师还在办公桌前忙碌，并不会听她打电话，可林渏还是忍不住紧张。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接俞曜信的电话，不知是线路信号不好，还是自己没有注意力集中，通话总是磕磕绊绊的。林渏用手捂住一只耳朵，不断地问你说什么？差不多俞曜信每一句话都得重复说一遍，不，是喊一遍。

林渏和俞曜信的通话

俞曜信：林渏，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睡觉睡的好么？

林渏：我还好，睡觉还可以的。

俞曜信：那就好。毕业课题实验做得怎么样？

林渏：还在做，这段时间还挺顺利，结果和预想的比较吻合。老师也挺满意，就是还得做一个月。

俞曜信：那太好了。那工作怎么样？风城那边有没有音讯。

林渏：还没有，风城市用人计划还没有报到省里，所以也就没有到学校。家里也在打听，没有消息。

俞曜信：欧，那就再等等，不急。我们学校用人计划已经有了，好几个地方需要人，我可能去中城，等我定了再告诉你。

林渏：好的。

俞曜信：什么时候来星城？下个礼拜行么？

林渏：现在做实验，走不开。

俞曜信：那五一节放假来吧。五一节大家都休息吧？

林渏：我现在也不确定。

俞曜信：那看你的情况，毕业前一定要来啊！来之前和我说。

林渏：好的。

俞曜信：那我先不说了，祝你实验顺利！

林渏：好的，谢谢，再见！

俞曜信：林渏再见。

电话很短，挂断电话，林渏走出办公室，还像在梦里，恍恍惚惚地，难以相信几分钟前曾和俞曜信隔着近五百公里说话。这是多么神奇的人生体验啊！1990年代，还不是长途电话普及的时代，林渏长到21岁也只接过爸爸打来的长途，和她联系甚少的俞曜信居然是生命中第二个给她打长途电话的人。尽管通话质量不好，林渏也能听出他亲切的语气，接受他温暖的关心。所以在电话中，俞曜信说后面要保持联系，邀她去星城，她实在不忍直接拒绝。

星城！十七岁之前林渏只知道这是某个省的省会，从来没有关心过其他相关信息。自从领录取通知书那晚，林渏得知俞曜信要去星城读大学，林渏就把这个城市装进了自己的心中，在书刊报纸里看到关于星城的消息，都会多加留意。大学班级有个来自星城的同学叫俞江，在新生破冰时林渏就偷偷记下俞江关于星城的介绍。巧的是俞江人也很好，和林渏相处不错，每次寒暑假后返校，俞江会带点星城的小特产给林渏。每次林渏都愉悦地接受，甚至对俞江那略带星城口音的普通话都感到亲切。有时候班级搞活动，在一起聊天，林渏就爱听俞江说有关星城的一切。

星城！因为俞曜信的存在，就变成了林渏心中闪烁着光芒的星辰大海！

林渏特别想去星城，看看俞矅信的大学生活，看看他描述的星城古迹，可是林渏最终还是没有去那座光芒闪烁的城市，这是她第一次爽了俞曜信的约。

六月份，林渏先后收到了杨英和叶婉馨的回信，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对林渏心里再有俞曜信。这学期已经有了男朋友的杨英言语犀利，她说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心里再装着其他男生是不道德的。叶婉馨的言语和她的美丽婉约气质相符：你为曜信装点了一个美丽、年轻的梦，现在就安心把握石仲平这个真实的存在吧。两位知心好友的话都让林渏汗颜，深度怀疑自己不是个感情单纯的好女孩。这个时候，林渏很想念杨悦凌，但是一年前专科生杨悦凌先行毕业回了老家青城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不知她如果得知俞曜信来木城见林渏的事，会说什么。在1990年代，一旦失联，好像就永远消失在好朋友的世界之外了。林渏知道，不可能在任何人那里得到一点点对自己内心摇摆的理解和支持，包括她自己。

林渏日记

6月5日

摸黑回到寝室和衣躺下，才发觉身底下压着什么东西。居然是一封信！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出“石城师大”的字样，又惊又喜，连忙拿着信爬下床，奔出寝室，靠在走廊墙上，借昏暗的灯光读起来。才知道她对我们隐瞒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原来她有一个叫甘中华的男孩，原来他们一起很长时间了，现在已经难舍难分，两人正努力走到一块去。我的感想呢？我的反应呢？我真想哭。因为英原来这么幸福，原来一切都不用我担心，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在赐给每个人幸运和幸福。你获得了未必比他人幸福，别人未得到，并不代表他永远贫困。说什么呢？高兴都来不及了。我好佩服他们的勇气，我好羡慕他们的齐心协力。只有我自己傻傻的。

林渏日记

6月13日

我喜欢的难以真正得到，而喜欢我的又不是我喜欢的。世间的阴差阳错啊！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不是最好的曜呢？他比石仲平欣赏我，敬慕我。为什么不是敬我如天使、女神的初中同学，这就是缘分么？上天赐给我的既不是我最欣赏最喜欢又不是最欣赏最喜欢我的石仲平？和婉馨一样，我在祈求一个可以不只是对着自己一双红肿眼睛哭的地方。而是婉馨不懂，英也不懂，她们都以为我是幸福而不知足，她们异口同声地让我握住石仲平这个一生中真实的故事（她们的想象吧？），而将那个记忆中好美好美的梦永远珍存起来。只是语气不同而已，英的语气严肃如刀剑，而婉馨柔和如水，她告诉我，我也为曜装点了一个美丽、年轻的梦，我该不该为自己的这一个小小的价值而知足呢？也许我不该与石仲平多去计较什么，而是将欢乐、幸福都藏在这些美丽又不现实的梦中。现实对我太残酷，我还是多在梦中不醒来吧。

林渏大学毕业了。毕业答辩非常顺利，论文得了三等奖，尹老师很高兴，就是舍不得林渏。林渏也舍不得尹老师，舍不得医学院，舍不得室友，最重要的是舍不得有过俞曜信气息的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