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村上春树的《太阳以西,国境以南》,忽然想起《霍乱时期的爱情》。不知道是不是视角不同,这两部纯男性的爱情小说没有让我感动于他们的爱情,只是让我更进一步有种“男人和女人真是两种不同的生物”那种感觉。
其实,对于这种现象,张爱玲一针见血地总结了,只不过是“白月光和朱砂痣”而已。但是张爱玲这样骨子里清冷的人,依然深陷胡兰成的温柔乡,只因她爱了他。在那样一段关系里,她是卑微的,她看到坐在屋里的他,会觉得他被包围在金沙金粉的宁静中,漫山遍野都是今天。她看到他,自己就变成一朵从尘埃中开出的花。那么心高气傲,才华卓绝的女子,在爱中,不过同世俗中普通的女子一样,有什么区别呢?但是胡兰成对于她呢,后来看去,也只是好奇兴趣加刺激,若张爱玲没有作家的头衔,没有惊世的才华和绝顶的聪明,他会那样地追求她吗?所以,才有了后来他对张的绝情。大环境使他不能再爱张,实际上不过是爱意冷淡,丧失兴趣的借口。张爱玲对他的爱意使他得意,这多么残忍,这不是一个深爱的女人想了解和看到的。但张爱玲毕竟是张爱玲,她后来离开的冷静决绝,并且表达了对胡的不屑,一对爱人做到这步田地,才是最大的悲哀。或许,这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爱,真正的爱不是新鲜兴趣产生所谓的“爱”。
《伤逝》中涓生和子君同居几个月后,就感到热情的丧失,他说,不过三个星期,“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他对子君“真的隔膜了”。他有了摆脱子君的想法,可是又不愿自己做这个恶人,就连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子君爱他,是这样的热烈,这样的纯真。”那么唯有用一日比一日的冷漠来让子君自己醒悟,让子君自己走掉。这是爱吗?
白月光遥远而美丽,永远触摸不到。一颗朱砂痣要永远定格在某个地方,让人远观。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所谓的美丽持续下去?爱就是这样被玷污的,在爱而不得和得到后的巨大落差中被玷污。
虽然后来,张爱玲轻视了胡兰成,可是他毕竟是她生命中一个巨大的空洞,那些剧痛,那些悲哀,那些心碎,在以后的岁月中会时不时从空洞中穿过。但是,恨吗?没有力气了吧?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悲凉和寂寞,因为人是这么脆弱,那个说着爱你的人,那时候是真的,后来不爱了,也是真的。怎么能否认那一切呢,那时候的他看她什么都好“有时晚饭后灯下两人好玩,挨得很近,脸对脸看着。她的脸好象一朵开得满满的花,又好象一轮圆得满满的月亮。”是特别的迷恋才有这样的感觉吧。所以后来的冷淡才那么叫人震惊,当然也只是不被爱的那个人震惊了。要是不爱了,她怎样都和他无关了,她难过她留恋她痛苦,统统与他无关,她成了粘在衣襟上的一粒饭粒子,成了墙上的一点蚊子血。
子君走掉了,子君死掉了,涓生在地狱中忏悔,那又怎样?涓生依旧会生活下去,依旧会再次碰到他的红白玫瑰,从前的深情像前朝往事,恍惚的像上世纪的神话。也许,在某一个时刻,他甚至会怀疑,子君是否存在过。
有一天,当你再也不在乎这一切的时候,自由才真正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