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我的儿童癌之  记录二

      两兄弟,Junjun 和 Mingming, 3岁的弟弟和5岁的哥哥。淘气异常。

      第一天来的时候,完全不听指挥,其他小盆友都在跟着老师做游戏,而这俩兄弟各种停不下来,一会儿跑到洗手台一直开水,玩洗手液,一会儿跑去翻柜子找玩具,一会儿又去玩滑滑梯,一会儿又跑到洗手间里一个劲地冲马桶,最要命的是他俩把门关上,反锁,里面满是尖叫声和冲水声(正常来说洗手间的门一直开着,并用一个大凳子抵着,以防关上)。

      我焦急并带着怒气拍门,门开了,哥哥随即往墙上各种乱按,(墙上有开门按钮,锁门按钮,有emergency按钮等),红色的紧急按钮已经被按亮,我相当生气地大声跟他说:“厕所门不用关,墙上的按钮不可以乱按,按错了很危险,会有大麻烦,知道吗?” (第一天进来,我们都会跟小朋友们讲解俱乐部的规矩:柜子不能自己打开,厕所的门不用关,墙上的按钮不能按等等,如果实在很好奇想打开想看看,一定要先问老师。)刚说着撇头一看,Junjun在另一边的洗手台开着水,水溢出来,地板湿了一大片,洗手液也按了好多出来。我赶忙制止他,把他们带出洗手间,当然,Junjun根本不愿出来,各种抵制。

      好不容易把他们带出洗手间,也没法消停。别的小朋友都在做游戏,Junjun 就跑到滑滑梯的楼梯护栏下面各种爬,把自己挂得高高的。我只能去制止。(有时候不免觉得,德国的幼儿园多好,小朋友自由地玩,不必整齐划一,统一这个时间喝水,那个时间上厕所,这个时间一起玩游戏,那个时间一起玩玩具,只因方便成人“管理”。)无论是“老师担心你会摔下来,很危险” 还是“你怕不怕痛,要是摔下来手,脚受伤,就不能来玩了。” 都不凑效,Junun直说“我不会摔。”依旧不管不顾地爬。只好强行命令他下来。

      当时真觉心累,在能听懂人话的成人世界里混久了心累,来到小盆友的世界,我忘了,他们未必听得懂人话。

      两天后,我又碰到了他们。幸好当晚只来了十二个小盆友,同事照看了其他的娃,我得以有时间精力“对付”这哥俩。

      Mingming 一进来就要上厕所,Junjun也跟着进去。我还在活动室门口招呼其他家长办理签进程序,来不及管他们,谁知没一下又不成样了,洗手间的门又被关了起来,里面又满是冲厕所声。

      我拍门,门打开了。哥哥刚给我开的门,正要坐回马桶上。弟弟在一旁,不停地按冲水按钮。俩兄弟玩得哈哈大笑。

      我问哥哥“快好了没有?”

      “没有。”

      “好,那你继续。弟弟,我们不打扰哥哥,我们在外面等。” 刚说完,哥哥突然跟我说他刚吐了。并没发现地上有吐的痕迹,于是我关切地问他“怎么了?还难受吗?是晕船吗?还是吃太多了?” 哥哥并没有说什么。

      我强行把弟弟带出洗手间,并不忘叮嘱哥哥“我们不打扰你了,你拉完后就出来,有小朋友在等厕所呢。” 好大一会儿他都没有出来,我又去关切了下 “你好了吗?”

“没有。”

“喔。” 我就不再多问。后来,没多久哥哥就出来了。出来以后哥哥又在墙上乱按,我跟他说“不能按”,他却更兴奋地又按了几次,我说“哥哥,你忘了是吗?我说这个不可以乱按的。答应我你记得不按它们好吗?你可以的。” (温和坚定地说,没有怒气和指责。)

      叫他坐到地毯上跟大家一起做游戏,他很顺从。画生日帽的时候我不时地关注他,问他画得怎么样了,外加适时夸奖。后来弟弟不听我劝,总是要一个人玩滑滑梯,我叫哥哥帮忙把弟弟带过来一起玩,他很乖地帮我。此后,哥哥变得乖顺很多,不再调皮捣蛋,而是跟着大家一起玩游戏。

      哥哥让人省点心了,弟弟可不。他还是坐不住,拿着章鱼娃娃一个劲地爬滑梯,还不时大叫,踢得各种响,不管我再怎么跟他商量现在先不玩滑梯,甚至还拉钩,但刚消停了一会儿,他又自己跑去玩滑梯。而他这么一弄,其他小朋友游戏做到半也想跑来玩。

      终于,我把他的章鱼放到滑梯顶部,他摸不着,也看不到。他很着急,嚷着要章鱼。我说 “章鱼玩累了,需要休息。而且,他说你都没遵守他家的规定,不能玩滑滑梯的时候你还一直在玩,他很不开心。来,我们去画画,让滑梯休息会儿。”

      他终于不那么多动,舍得安静会了,坐在椅子上,小手一直拿着画笔转啊转,把笔芯转得老长一条出来,还想掰断。我一看不妙,跟他说:“弄断了下次就没得用了。” 他没理我。照旧。于是我灵机一动 “Junjun, 你看,这是笔的肉对不对?肉掉了会很痛的。你知道怎样能保护画笔的肉不让它掉么?” 他想了想,指着笔壳。“对,这是他的壳,只有躲到壳里,它才能得到保护。那现在Junjun的任务是让它们安全地回到壳里,不受伤害喔。Junjun,能不能保护它们? ”“把它们放回到壳里就可以了!”“对的。这被你发现了,太棒了!” 结果他很乖地自动把笔转回去,而且不再转出来玩。

      他还喜欢把笔全部倒出来,我于是引导他数数,我们一支一支地把它们放回笔筒,边放边数,我很惊讶,他居然能数到25,又用英文数了一遍,他也会数到十几!

      当然,兄弟俩还是有调皮的时候。不一会儿就跑去喝水。只要见哥哥跑到饮水机旁,弟弟马上就跟着过去(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渴,估计想玩水的几率更大。)他们一个劲地喝个不停,嘴还贴到出水口(我们的饮水机是按压后会出水柱,用嘴巴去接水喝,卫生起见,嘴巴不能接触出水口。)“啊哈,喝到口水啦!你嘴巴都贴上去了!”没有责怪的语气,而是玩笑式的,“你们晚上吃了什么?这么渴的!” 我一边说一边帮按出水按钮,还用手帮隔开领口以免他们弄湿衣服,我是真的用友好的态度面对他们的这些行为(并不是刻意友好,而是真的),后面发现他们比之前乖巧听话了。

    小朋友们玩滑滑梯的时候,哥哥不想再玩了,而是想玩桌上那几个大玩具。我同意了,跟他说只能玩一会儿。结果他自己在一边玩,拿一个玩具下来,玩了一会,放回到桌上,再拿下一个来玩。那桌子比较高,他拿玩具放玩具挺不容易的,何况那玩具挺大的,我也没帮他。看到他挺懂事的一个个看,可能是想把所有玩具都玩一遍,但又担心时间不够,所以每个玩具玩了一会就自觉放回去,拿下一个了,我竟有些心疼。不久一个小朋友看到Mingming在玩玩具,大叫“他在玩玩具!”也跑过来想加入,其他几个见状,也蠢蠢欲动,于是我赶紧结束了Mingming的私人活动,让他们都回到原来的活动中。Mingming 还是相当不舍,但他也很顺从。

      小盆友简直是试真机,你的语气,你的态度,是否真的是关爱,尊重,包容平等,看看他们的回应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晚上,Junjun来,Mingming 没有来。画画的时候,他又开始跟笔和笔筒过不去了。于是我让他保管笔筒,叮嘱他:一次只能拿一支笔。也不管他是否画画了,我帮他画。一边问他这里想涂什么颜色,那里希望用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颜色等等。一边跟他救助:“Junjun,能帮我找一个黄色吗?” “Junjun,黄色用好了,你能帮我放回笔筒里吗?”“Junjun,我需要蓝色”云云。而Junjun每一次都很配合。其他小朋友也都跟着我,按照我的做法和方式跟Junjun拿笔。Junjun很认真找笔的样子,谁说不可爱呢?有时候他会拿两支笔给我,我说“嗯,谢谢Junjun,我现在用一支就可以了,其他的分享给别的小朋友吧,他们会需要的。”  可能3岁的他并不明白合作是什么鬼,但一堆小朋友其乐融融的氛围,相信他能感受得到。

      淘气调皮的小朋友并不会总是调皮,方法用对了,调皮也会变可爱。只是应对他们的调皮,需要更用心用脑,要付出心力,精力,没法偷懒,因为一旦偷懒,形势就会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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