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默
大宽是个相信命运的人,信命,也爱算命
在大宽还在襁褓里时,大宽的爹娘请来一位江湖术士,给大宽算算命
这位大仙看了一眼大宽,立马神情凝重,倒吸一口凉气
“这娃,命苦啊!”大仙摇头道
大宽的爹娘一下慌了,“先生,我这娃娃怎么命苦了?”
“这娃娃生时,是在半夜吧?”
“对对对,后半夜,一两点。”
“阴兵借道,这刚巧就路过产房门口了啊!”
“啊!”
大宽娘一听,踉跄两步,靠着门框,软了下去
好在大宽爹见过世面,抱着大宽站的稳稳当当
“没见识的村妇!”大宽爹怒骂道
大宽娘瘫坐在门槛儿,抽泣
“大先生,那我这娃娃是着了什么魔怔了嘛?”大宽爹略略偏过头去
“这娃娃看着能吃能睡,实则是丢了一魂哩!这长大了,不是呆了,便是傻了!”大仙煞有介事道
“没见识的老娘们儿,别在那儿哭了,这娃娃都快要被你哭的没了命去!”
大宽爹一听,也慌了,着急,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只能对着还在抽泣的大宽娘破口大骂
“那、那...大先生呀大先生,那这还有办法找回来不?”大宽爹递过几张钞票
“要是普通人,你就是做了一百次法,也没多大用处。但是幸好,遇到了我!”
大仙接过钞票,露出了一丝浅笑,自在得意
“大先生,那你赶着紧,给我这娃娃破上一破吧。”
大宽娘一听,赶忙从门槛儿上打了个骨碌,翻身而起
大仙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觉着不妥,硬是把这笑了一半儿的气给憋了回去
“咳...咳....”
大仙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来来,把这娃娃抱到院子的墙角里去。”
大仙指着外头的泥土墙,径直走去
大宽爹抱着大宽飞奔而去,大宽娘拍了拍身上的土,也跟了上去
“对,就那儿,你们俩站那儿,站好了哈。”大仙指挥道
大仙默默地从自己的破布包里掏出来一柄桃木剑,一块带着铁锈的八卦牌
“嘿....哈!”
大仙将手里的桃木剑往天上一扔,自己又跟着腾空而起,转身360度,又顺势用右手接住了木剑
“呀...呀....咦...”
只见大仙面朝大宽家的木门,右手木剑,左手八卦牌,两件玩意儿被他耍的上下翻飞,无法无天,好不热闹
大宽爹依旧抱着大宽,盯着正肆意施法的大仙,镇定安静
大宽娘闭着双眼,哆哆嗦嗦,嘴里絮絮叨叨,试图唤醒天上的神明,保她儿顺利渡过难关
而此时的大宽,睡得香甜,还不时砸吧几下小嘴,仿佛眼下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仙足足舞了半晌,累的直冒汗
“快!快给我端碗水!”大仙插着腰,对着泥墙角儿的大宽爹娘命令道
“快去啊!”大宽爹急了
“啊...哦哦...!”
大宽娘连滚带爬,冲进屋内,端了满满一大碗凉水,送到大仙跟前
大仙着急忙慌间,吞下几大口,又在嘴里裹上一大口,朝着大宽粉嫩的小脸
“噗...”
大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你这娃娃,算是救上了!”大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插着腰,道
“大先生,谢谢你咧大先生呐!”大宽娘带着哭腔,红着眼,含着泪
“嗯,小事、小事...”大仙倒是得意着道
大仙忽又想起了什么
“但是啊,你们俩千万别闲了心,这娃娃啊,千万别在晚上抱出去。”
“是!是!一定!一定!”大宽爹笃定道
“那这娃娃啥时候能在晚上抱出去呢?”大宽娘紧跟着问了句
“约莫个...等着娃娃满了月吧!”
“哦!好!好!好!”大宽娘高兴着,连着应了三个好
就在这时,大宽爹忽而眉头紧锁
“大先生,可这娃娃,都快百天了哩!”
“啊?”大仙一脸诧异
“那这女娃娃长得怪小的哈!”大仙面红耳赤,尴尬笑道
“大先生,这娃娃是个男娃哩!你咋说我家是个女娃娃!”大宽爹更疑惑了
“谁家女娃娃能叫张大宽哩,大先生你真会开玩笑!”大宽娘似乎还没注意到什么
兴许是大宽爹抱着大宽抱的太久了,胳臂酸了
大宽爹把大宽轻轻地送到了大宽娘手里,径直往木门口走去
留下尴尬着的大仙和抱着大宽的大宽娘
“张大个儿,你干嘛去?还不赶紧谢谢大先生!”大宽娘恢复了神气
“谢?下辈子我再来谢你!”
只见大宽爹猛一转身,手里操起门框边的一柄下地用的锄头,直向大仙的方向冲去
大仙懵了,怔怔愣在原地
“张大个儿!你疯了不是?”大宽娘的神气更足了
“你个没见识的村妇!这唬人的玩意儿连娃娃多大了、是男娃还是女娃都看不准!你还信他的鬼话?”
“哦哟哟...原来你是个吓唬人的破玩意儿!”
大宽娘扭头瞪着大仙早已煞白的脸
说是迟那时快
大宽爹的锄头锄在了泥墙上
大宽娘甩出一腿,把鞋子甩出了院子
而那大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院子里只留下
气喘吁吁的大宽爹
骂骂咧咧的大宽娘
大仙的桃木剑、八卦牌
以及大声哭闹的张大宽
而那桃木剑、八卦牌,成了大宽童年最好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