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左右在姥姥家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听母亲她们说一年多的样子,可能正巧是那个年龄段的关系,使姥姥家成为了我人生最初记忆的地方。
恍惚中,自己人生里的第一条印记是弟弟的降临,据老人们编出来哄孩子的话说:是从姥姥家的南山上拾来的,因此对第一次跟我说这句话的那位姑老娘至今记忆犹新,多年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健在。
姥姥家的一草一木,我都很有感情,影壁墙上一个旧脸盆里栽着的仙人掌开出满盆的黄色花朵,菊花,月季,太阳花,还有各种小草花我都喜欢得不得了,就连西墙上的青苔我都扣下来又栽上,还经常记得给它们浇水,怕不下雨干死了,最爱东边满墙的迎春花,就像是迎春花瀑布,我好奇的问过姥姥这是几棵,也趴到水瓮上探头到墙角去看过,具体怎么也没有数清楚,墙缝里都有小的枝子冒出来。有一年的春天,不知道为什么大片大片的枝干都没有返青,枯萎了好多,后来几年才又慢慢复苏长起来了,但是已然没有小时候那么茂盛。
门前是一条小河,自西向东流淌,青石板铺就的小桥通向南面的白果园,夏天姥爷有闲就喜欢坐在桥上钓鱼,我就搬个板凳坐在一边看,看姥爷手握弯弯的钓竿,把鱼线抛出又收回,很担心那细的看不见的鱼线会断了去。大一点之后,也学着姥爷的样子,跟着表哥表妹一起去挖蚯蚓钓鱼,有一次还真让我钓上来一条小的,或者把旧脸盆拴上绳子放上饲料下到水里去引鱼,到了下午或者第二天早上去看看有没有。
桥南头的白果园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没事就去白果树底下拾白果,一圈一圈找,树叶堆里翻,经常几个小孩子拉起手来量量白果树有几抱。夏天的白果树底下也同样是大人们避暑纳凉的好去处,秋天树叶黄了,风一吹,漫天的树叶就像是飞舞的蝴蝶飘落下来,附近的人家都喜欢扫扫背回来烧火,我却把好看的叶子捡回来做成书签收藏起来。有时候甚至觉得是银杏叶子成就了秋天的美。
姥姥家东院的南墙就连着围子墙,冬日的围子墙外最是热闹,老少爷们儿都聚集在这里晒太阳,下棋的,聊天的,掷骰子的。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有围子墙,母亲告诉我那是战争年代留下来的,每一个围子墙外都曾经尸骨成山,这才明白村子的围墙就像是一个城市的城墙一样,战时起防御作用。
围子墙外的河底,也就是桥的东边,每年的正月十五都会在这儿转转花,规模宏大,几十个人一起,好像是用铁砂轮出来的,几乎全村的人,都会站在姥姥家门前、围子墙外这一周来看花。后来在台儿庄听说有这项节目,遗憾的是有事错过了时间,没有看成。
其实,从大年初一的下午开始,姥姥家这边的风俗,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踩高跷、跑旱船、叠罗汉,来了一伙又一伙,一个村子挨着一个村子的跑,我们也都跟着大部队来回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除了看烟花、高跷队,再有的热闹就是看电影了,我护下了专属的交叉,就是马扎子,是一个铁的,比较高而且结实,不容易跟别人拿错。冬天看电影的时候特别喜欢塔拉着姥爷的大蒲鞋,舒服又暖和,好像每次都留下姥姥一个人在家看门,有一次可能是我和弟弟早早睡着了,没有带我们,依旧是姥姥在家看着,我和弟弟醒来后可了不得了,就是个哭呗,姥姥有办法,就给我们讲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我们还是不依不挠,于是姥姥话锋一转,故事内容大体是这样的:从前有两个小孩,他们的娘和姥爷都出去看电影了...讲到这里,我和弟弟破涕为笑,接着和姥姥一起讲下去,....姥姥在家里看着她们睡觉,他俩醒来不听话,一个劲的哭,于是姥姥给她们讲故事...这个故事于是成了我和弟弟一生中最难忘的故事。
想起这些,多少年来我一直有一个遗憾,为什么当初就没有跟着姥爷学习二胡和唱戏,是啊,当年姥爷的二胡拉的极好,闲暇的时候,三五成群就聚在姥姥家的门楼下或者院子里听戏唱戏,姥爷边拉二胡边唱,咿咿呀呀的腔调虽然听不懂但是却喜欢,更喜欢每一出戏里面的故事。
姥姥家和奶奶家按现在的距离隔的并不算远,但是那边的风土人情和奶奶家这边相差甚远,很喜欢姥姥家那边温馨的古村风韵,怀念小时候的人、小时候的物、小时候的事。
千年银杏坐村头
青石板上古风流
桥头小院有人家
是心中思念的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