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不许吟
多管闲事
周一的早上，方伟和路筱筱像往常一样，同行着往学校去。
在走到“怪吧”拐角的时候，旁边巷子突然有一群人冲出来，拦住了他们。
眼前领头的人有点眼熟，但方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倒是旁边的两个人看出来了，正是上次在老城区的时候，遇到的季凡的两个手下。
方伟不动声色地把路筱筱往身后拉了拉。
“你们想干嘛！”
“有人等你很久了。”
领头的人眼睛一斜，巷子的暗处走出一个男生。
季凡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手中的烟。
他没有穿校服。
“罗杨，让他们进来，别耽误其他人上课。”
季凡摆摆手，并没有看他们，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烟。
听到季凡的语气，领头的人翻了个白眼儿，轻哼一声，再怎么不满，最后还是把方伟拽了进去。
“筱筱，你先去学校吧，走，快走……”
情急之下，方伟慌张地看向路筱筱，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她推出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路筱筱不经意地抖了一下，眼神犹豫，却没有动。
拽着方伟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
“哟哟哟？是筱筱啊，我当是谁呢，诶，走什么呀，来吧来吧，大家都认识。”
罗杨伸手去抓方伟身后的路筱筱，筱筱下意识地往后退。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罗爷我了？”
“我……我我……”
路筱筱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原本是为了躲罗杨，自己却一个步子迈到了巷子里面。
糟了！竟然是罗杨。
遇见一个季凡就够倒霉了，谁知道冤家都碰到一起了。方伟挣扎着，罗杨挑眉，像在看一个笑话，轻轻一个锁手，把他甩近了巷子里。
紧接着，罗杨一个步子跨到方伟身后，趁着他踉跄的时候，伸手去抓路筱筱。
“筱筱妹妹，好久不见啊~”
季凡撇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感情，踩灭烟头，抬腿，一脚踹过去，稳稳踢到罗杨的手腕部，刚刚还放在路筱筱肩上的手，瞬间被甩了出去。
方伟见状，急忙把路筱筱拉回身后。
“既然是来找我的，就别牵扯上其他人。”
死死盯着眼前的四个人，方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自己和身后的女生随时都会被拽过去。
“啊――”季凡用力很大，罗杨的胳膊被甩了老远。
“你特么找死啊！”
罗杨不服气地挥着拳头，恼羞成怒地对着季凡就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凡哥说过，不能对女孩子动手的。”
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初中生模样的人。
三儿一脸不屑地用鼻孔对着他，小眼珠左右瞟了一下，语气坚定，内心却有点慌乱。
“对吧对吧，赵哥……”
三儿向对面的人求助，赵翔扬扬眉，伸手拦住罗杨。
“既然是你自己要来的，那就别坏了我们的规矩。”
赵翔很久之前就不上学了，初三毕业之后在酒吧工作。
在罗杨看来，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季凡一个小毛孩手下混，很让人不耻。
但罗杨心里再不服，也终究只是个高中生。面对180往上的赵翔，自己也反抗无能。
“嗤――只是看见熟人，看见熟人，没想找事儿，淡定淡定……”
罗杨示弱了，但对于他来说，季凡只是在别人的嘴里比较厉害而已，下意识地，罗杨看向季凡。
他在笑，又是那个微笑。
凤眼微眯的样子，很迷人，却像血红的罂粟，让人不敢靠近，神秘却又空洞。
好像所有人都在留意这一瞬间的小插曲。
季凡眉眼一挑，撇了一眼方伟，随即转身走向他，路过罗杨的时候，惊起的风撩起松垮的衣角，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几乎是瞬间，季凡就出现在了方伟面前，眼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季凡抬腿就冲他胸口处踹过去。
方伟正想拉着身后的人跑出巷子，却被突然出现的季凡吓了个踉跄，躲闪不及，这一腿正中胸口。
整个人失去重心，方伟下意识地伸手往后去探知底面的位置，却不想把身后的路筱筱推出老远。
失去支撑的方伟被踹了个四脚朝天，很是狼狈。
季凡顺势而上，抬腿踩上方伟的胸口，俯下身子，手肘支着膝盖，淡淡地看着他。
“干嘛急着走呢，我们还没好好交流呢。”
季凡轻笑一声，深不见底的眸似乎终于激起了一点波澜，眉眼之间满是不屑。
“你到底想干嘛！”
胸口被压着有点沉重，方伟用力呼吸着，不觉蹙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想要给他一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威胁，可惜并没有。
无意间瞥到远处惊慌失措的路筱筱，羞耻的红瞬间填满方伟的脸颊。
“忘记了吗？一周之前自己惹的那点破事儿，可以啊，方伟，我特么真是越来越看不惯你了。”
季凡伸手别过方伟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
一周之前？是在说耿楚吗……
“呵，我可没时间让你回忆。”
“我……”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不过是骗了他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方伟想说的话突然哽在喉咙，季凡的眼睛此刻已没有了温度，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周遭气压越来越低，仿佛就等着看方伟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象牙。
“来，教训一下赶紧结束，学弟可还要上课呢。”
季凡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把腿从方伟身上拿开，摆摆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嗯。”
拍拍黑色风衣上的灰尘，季凡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罗杨。
“你――”可真狠……
见到刚才的季凡，罗杨在心里重新定义了一下对他的印象，出腿的力度和速度自然不用说，自己也都看到了，但现在……
罗杨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正在挨打的方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可把脸捂好了，毁容的话不算我们的哟。”
三儿小人得志地“嘿嘿”笑着，伸手把想要起身的方伟推倒在地，抬脚踢到他肚子上。
“啊……呃――”方伟因为吃痛微微蜷着身子，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
区区两个人，原本不至于这么被动，无奈方伟躺在地上用不了力，刚刚季凡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胳膊上，肚子上，腿上，几乎所有被衣服覆盖的地方都遭到了袭击，方伟只得支撑着双手护着自己的脸。
啧啧啧，这除了脸哪儿都打的打法，还真是不耽误他上课。
罗杨摇摇头，像是在替方伟叹息。
路筱筱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看到方伟被打的哇哇大叫。她上前想要拦住那两个人，结果被推出老远。
季凡背对着方伟，听着身后的嘈杂，眉眼带笑，似乎很是满意方伟此时的状态。
身后的人正打得起劲，巷口突然冲进来的人，却打断了这场让季凡满意的闹剧。
耿楚冲进巷子，在两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们从方伟身前推开了。
“都给我让开！”
耿楚压低身子，半蹲在方伟前方，抬头盯着季凡。
季凡仿佛可以看到，在耿楚的眼里，对自己仅存的好感，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雨点般的拳头突然停下，方伟却还在撑着双手努力阻挡着，样子有点搞笑。
看到方伟这个样子，耿楚突然有点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周围的人就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打架，无缘无故地和混混扯上关系。
“快起来。”耿楚伸手去扶方伟。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伟缓缓放下双手，看到耿楚内疚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耿楚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身上的肉却很结实。方伟稳稳地被拉起来，站起来后，心里安定不少，眼睛看来看去，终是不敢对上耿楚。
路筱筱急忙上前，帮耿楚扶着方伟，小眼神儿怯生生的，时不时瞄瞄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
“你想到底想干嘛！”
季凡不明白眼前的人哪里来的底气，眼睛里赤裸裸的挑衅，表明了要把方伟带走。
怎么哪儿都有你……
季凡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随意。
“交流交流感情，和你没关系。”
“既然这样的话，应该也交流得差不多了，人我要带走，剩下的，你看着办。”
从耿楚冲进来到现在，罗杨没有说一句话，眼神有点迷离，大概也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看着他。
眼前的少年，眉眼干净，因为奔跑而微中分的栗色短发，像是夏天的晨露，阳光，温润。
小巧的鼻梁上架着圆框眼睛，薄唇微抿，有点可爱。周身明明散发着温暖，褐色瞳仁却像初雪的凝霜，晶莹却也冰凉。
一瞬间，暗淡的巷子里似乎都有了点光亮。
男孩子长成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屈才。
他的皮肤，看起来像是牛奶……
罗杨自顾自地站在那里，眼睛里丝毫不掩饰地发着光，但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就在所有人都被周围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罗杨突然向耿楚走去。
微微颔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迅速出手，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右手一下子把耿楚勾到自己脸前。
近在咫尺的呼吸，好像伸伸舌头，就可以碰到鼻尖。
罗杨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小弟弟这么可爱，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呢，你看，旁边的哥哥都不高兴了呢。不过不要害怕，哥哥可以帮你呀，来来来，跟哥哥站在一起，来……”
季凡的脸色有点难看。
刚刚被推出去的三儿和赵翔尴尬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两人不禁回想起之前方伟惹的这些事儿，以及之前自己放学拦截耿楚的种种。
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转眼看到季凡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耿楚冷脸看着眼前，距自己不足一厘米，滔滔不绝的人，眼中染上一丝不快，难得地皱起眉头。
“给我滚开。”季凡冷冷开口，眉眼依旧没温度，却已经有明显的不快了。
低气压突然袭来，让三儿和赵翔不禁打了个冷颤，内心默默帮罗杨祈祷。
但罗杨似乎并不认为季凡在跟自己说话，依然勾着耿楚，滔滔不绝地讲着。
有点聒噪啊……
“太吵……”
季凡皱眉，低头漫不经心地挖挖耳朵。
待季凡抬眼，一向没有情绪的黑眸染上一丝厌恶，三两步走到罗杨面前。
罗杨和季凡身高相差无几，都是差不多的状态，水平看来，季凡甚至要矮上那么一点点。
季凡却伸手揪着对方的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甩出老远。
罢了还不忘给他肚子送上一拳。
“都说了让你滚开，非得我动手。”
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唔啊――啊，疼疼――你……”
罗杨踉跄着向后退去，嘴张的很大，表情扭曲，晃晃悠悠地往后倒，但好像撞上了什么人，被迫停了下来。
“我特么看你很久了――”
身后的声音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
吓得罗杨一激灵，转身看到了刚走进巷子来的男女。
明明是刚进来的，那个男生却离自己很近，眼前的男生盯着自己，又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罗杨感受到了来自180的身高压制。
季凡挑挑眉。
有意思，一群多管闲事儿的人终于聚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