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虎死后,阿虎的老婆过得并不比之前好,她已失去了自由之身,她的家公绕春把她留下来给孩子的父亲报仇,眼看,打死了阿虎的壮汉也走了,她能做回自己吗?
文丨一 一
一个早上,听说学校隔壁的一个小卖部被打砸了,门什么都坏了,我书包没放下就兴冲冲跑过去,对我而言,最开心的不过是趁火打劫:从小卖部里捞点好吃的东西出来。跟我一个想法的人多了去,几乎整个小学的人都沸腾着。个个垂涎三尺地往外冲。
待我走到小卖部门前,小卖部早已被里里外外围了很多层,想必大人们比我们还嘴馋。
我们从大人们肉滚滚的屁股边钻来钻去,每次钻进去了又被挤出来,人群像涌动的蜂群。看客一个比一个尽责
接着来了一群警察,用喇叭喊着话,小孩子吓得四处逃窜,留下几个大人做了简单登记。我们这才发现店里连一张糖果纸都不剩,真的是太扫兴了。
这个被砸的是崔华的小卖部,她老公阿虎走后,崔华的家公绕春跟阿虎的其余两个兄弟阿京跟阿凌给她张罗了个小卖部,不需要成本,卖出货了再交钱。小卖部靠着通往县城的大公路,门前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流,炅炅昊昊时不时脱下衣服跳下水里戏水。
小卖部离学校偏远,故也没多少人光顾,挺多是邻里炒菜来不及上街区买酱油吆喝自己狗蛋猫蛋就在那里要了一瓶,丢下钱就匆匆离开,里面卖的零食都是一批一批的过期。
崔华搬着小凳子坐门前,脸上没太多的表情,面容掩饰不住的红润了起来。她哼着歌,打着毛衣,夕阳的光辉打在房前的叶子上泄露到她的身上,光闪闪的,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此时的她说不清沉浸在过往的浪漫里还是沉在失夫之痛多一点。她忙碌在旁若无人的世界里,时而在溪流里飘洗着两个孩子的衣服。洗衣服时也没用洗衣粉。
崔华用上了北方人专用的搓衣板,我们从来没见过那玩意。 每次遇到了她洗衣服都停下来看一会儿。她偶尔抬头看一下我们,眼神没太多的恶意。
这是一个性格很温顺的北方女性。
我们没去臆断,对一个二十几岁没了老公的少妇来说,那是怎样的一种经得住煎熬的漫长的无聊生活。年纪轻轻就对生活完全没了盼头。
崔华连上街都没去过,家公不让她出门,拿货也是别人去拿的,怕她跑路。到钟点了绕春就送蔬菜米粮过来。
对早早就失去了老婆的绕春来说,眼前的这个没有丈夫的女人,他的儿媳。他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个皮肤有异于我们的北方女儿,每一寸肌肤宛若胭脂凝结而成,吹之可弹。
绕春其他的两个儿子的老婆对崔华的“衣食无忧”可是相当有意见的
阿虎走后,妯娌没有悲戚之情,反而幸灾乐祸。 又少了一个争家产的人。连她几乎是唯一的收入的小卖部都十分妒忌:“凭什么崔华不用干活就能有粮食吃?为什么唯一的小店给崔华不给我?”
崔华有时实在忍不住想找个旁边人说话,但旁边的人都不敢靠近这个女人。生怕她有什么差错,绕春就把账算到自己的头上。
久而久之,那间房子默认只许一个男人可以进去——崔华的家公,绕春。孤男寡女能没事吗?尤其对这些没有伦理道德,没有人性的人,崔华的命运,人人为之捏一把汗。
光阴流转,炅炅大了,嚷着上学,可是,没钱的他们如何上学去?
别担心,对他们来说,钱的问题可不是难事,没有什么是刀解决不了的。炅炅上学的时候绕春真的是提着刀去的。没少吓人。连崔华都在背后跟着生怕弄了什么事出来。
两个孩子都去学校了,其实只是一个上学而已,小的儿子昊昊也像模像样地背着个小书包跟着去学校。
兄弟俩不会说我们这边的家乡话 ,而是说着标准的普通话,留在村里也没一个玩伴,干脆一起上学去了,打架还有个伴。
因为他们是“捞仔”——在南方,一切过来广东赚钱的外地人都被称为“捞仔”。广东的小孩对他们着土生土长的地缘歧视,故炅炅昊昊兄弟俩没少受当地孩子的围攻。早上穿出来干干净净的衣服,洗得白白净净的脸,一放学就成了泥猴,像旧时代里人们斗地主那样斗着。
绕春动则提着刀去学校吓炅炅的那些孩子,学校都为他们的事头疼。按理说,他们是单亲家庭,要给些照顾,但学校可没这么想,只是找张凳子过来让她们坐而已,学籍都不用帮他们办。
这招曾对付过很多人。尤其那些成绩不怎么好家里又贫困的孩子,断定了他们不会读到毕业就失学。学校几乎是把他们交过来的学费全收到肚子里,不上缴。炅炅读书的事,也很轻易就能忽悠过去,让班主任也劝崔华阻止她家公的这种行为就OK了。
炅炅也不是省油的灯,遗传了他父亲凶狠的基因,每次都能放倒几个,被打的小朋友都满地找牙,经常有家长拎着孩子上门告状,但,大家一听崔华的悲惨哭诉就拎着孩子回家去了。
崔华大概说阿虎在世时如何的不务正业,她被拐来这里,阿虎都过世了她还无法改嫁。说的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听的人当看喜剧。虽不是十分同情,但也不敢找麻烦,孤儿寡母,甚是可怜。
而一段时间后,来了一辆小车,他们接昊昊跟炅炅去玩,买好多好吃的,送了很多文具。有人说,这个人是阿虎生前的朋友,有人说,这个人只是路过买香烟的,知道崔华的遭遇之后,同情崔华的遭遇,想把她带走。
不知道最后带走崔华的人是不是这个开的士的中年人。
但有人煞有介事地说,有看到崔华上他的车,还传言说,他每次过来都要捏一下崔华的丰满的屁股,崔华很销魂地叫着,还有人说,常常听到他们店里半夜里有传出销魂的叫声。一个传得比一个真。
但之前确有人亲自问了崔华的儿子,问,男的是什么身份。昊昊说那是小舅舅,绕春不是不知道这么一回事,而是也想让中年人留下来,炅炅读书的学费都还没交,昊昊眼看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学校老师过来要学费,毕竟学校的凳子不是白给坐的。
绕春有着自己的算盘。这小车叫人流口水啊,整个小镇除了镇长跟几个暴发户没有人有小车了。要是能留下这么一个金主也算是为阿虎留下了血脉。哪天来个“捉奸在床”也能拧出几滴油水。
绕春越想越希望得到那辆小车......歹心突起!
那些传闻没传出几天崔华就走了,像被外星人劫持一样。崔华消失了,那辆小车也不再在附近停留过。
又半年过去了,绕春把昊昊带了回来。昊昊整天哭要爸爸,要妈妈,原本想要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来的,但炅炅说,广东人太坏了,他再也不来广东了。
昊昊年岁小,贪吃贪玩,说给他吃的玩的他就跟着来了。但来这里之后,不吃不喝,只顾着哭,绕春觉得这样下去小命都没的,就打电话让昊昊的外公带他回去。
昊昊回去之前,绕春有了一大笔钱,人们看得到他把胡子刮了,也换了一身新衣服,早上买了半只猪回去,自己一个人吃。无学不术,不劳作的他们哪来的钱?但这是崔华的父亲给的吗?还是?
其实,这对他们家来说,太正常了,没钱了扛刀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就够吃了半年。学校门口的那一段路就是他们的财神之路,半夜找几个小伙子,排下钉子,夜晚跑长途的汽车过来扎爆了汽车,待司机停下来之后跳上车绑架,要么给车要么给命。
那时的社会也够混乱,当官的到处抢,学校都弄几个名堂出来收点杂费,治安混乱,四处的打劫也不断。时不时听到别处有几个命案,这些拦路收钱的见得更多了,报案也没几个人处理。他们就“国难”吃了好一段时间。
作为同乡人,听着夜晚里汽车轮胎的爆破声,内心百感交集。
崔华的下落,同样让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