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
李奶奶大概70来岁,因为我压根没问过她到底多大,认识李奶奶,源于我们班的五个一基地之一助残基地。其实李奶奶不是残疾人,就是有点腿脚不方便,摔过一次腿。又加上年龄大了,行动不方便,我们这群半大孩子去了就当是她的腿使唤。
那年夏天毕业季,原来照顾李奶奶的大师哥大师姐都远走他乡了,然后我们班接替了这光荣的任务,继续去李奶奶家。上大学第一年其实挺迷茫的,各种社团,各种纳新,还有晚上去宿舍推销书,卖资料,生活用品的,卖电话卡,眼花缭乱,我思绪都不够使的,很是宽松。所以基本都是班干部布置啥任务,我就是听命令的主,去李奶奶家就是一个偶然,班干部说你被分在助残基地小组了,我奥了一声。这几个基地都是分组去,不积极参加也不好,集体活动么,为了班级荣誉。排表排的是每周三下午去李奶奶家。李奶奶家住在一个旧式小区,冬天用煤球炉子取暖,这些样式一个样子的楼房像棋子一样排列在这一大片区域,是那种开放式的小区,没有保安管理。由于小区年代久远,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夏天很是凉快,有的树木很是粗大,和这些旧房子一样充满了沧桑和历史感,小区出奇的静谧。
第一次去李奶娘家,我跟在一行人后面,李奶奶早已经在家等候了,虽然她是坐着,但是我看着李奶奶的个子站直了估计一米七,很高大,留着短发,屋里的布置简单也算整洁,没来之前我知道关于李奶奶的唯一信息就是她腿不好,但是这一面见了,我又重新自己在心里打量了李奶奶,与其说李奶奶的病在腿上倒不如说在心上,就凭她看见我们这些活生生的孩子那个喜欢尽头,就知道她是多么喜欢家里有个人,有个欢声笑语。
很多次去的时候,都是李奶奶一个人,同样70来岁的老太太,总感觉她和别的老太太不大一样,第一,别的老太太都是儿孙绕膝,天伦之乐,李奶奶就自己,我去了这么多次,就见过她儿子一个背影,其次,她的儿子40多岁了好像还没结婚,李奶奶轻描淡写的说今天小辛去他女朋友家了,然后继续和我们拉呱,估计别的老太太要是家里有个40的儿子还没结婚,估计得天天挂嘴上,见人就得求给孩子介绍对象,但是李奶奶不这样,李奶奶也没有说她没了老伴多么不容易,多么孤单,从来没说过。虽然我们按辈分算三代,但是我们和李奶奶好像没有代沟,班里有谈恋爱的也和李奶奶说,谁和谁是一对,李奶奶比辅导员还清楚,所不同的是,李奶奶不反对,或者是不持有任何态度,存在就合理的,要是一般的家长估计得摆一桌子的道理,说服早恋的利弊。李奶奶甚至还给闹别扭的情侣俩调和。经常去,从拉呱说话中我知道,李奶奶老伴早就没了,退休前李奶奶是职业学校的老师,李奶奶还说建国初,她一个人一个月工资能养活一大家子,然后吐个烟圈圈继续说,李奶奶抽烟,一周一条大鸡烟,周三我们去了,李奶奶总是在硬纸壳上把要买的东西清单早就列好了,雷打不动的一条大鸡烟,一份电视报,有时候写上二斤猪肉芹菜速冻水饺,酱油醋,青菜之类的,给我印象最深刻是那一条大鸡烟,李奶奶和我拉呱时候手不离烟,我们也劝过她少抽。
最后我们不再拘于只有周三下午去,周末我们也去,我们班长一进门就给小狗去洗澡,看看蜂窝煤炉子的火苗,李奶奶家的狗和班长感情最好,每次都是班长在厕所给它洗澡,打一遍沐浴露,用狗刷子梳理毛发,挠痒痒,连李奶奶都说那狗和班长亲,李奶奶家的狗很聪明,会给李奶奶拿报纸,拿拖鞋,有一年社区来查狗证,李奶奶说她把狗扣纸箱子里,给狗说,一会来人你不要叫唤,风他们检查走了,你再出来,那狗居然没吱一声。我们不在也就这狗能陪陪李奶奶,李奶奶和它说话,和它唠嗑。
去的次数多了,我们越发放的开了,有时候觉得比李奶奶的儿子都随意,进屋就干活,还在那里吃过饭,还跟李奶奶学会了打麻将,不过我对扑克,棋类,牌类不怎么精通,当时记住了,现在再摸也不会了,当时四个人一桌,李奶奶专门做我后面指导我,看我乱出牌,或者不出牌,着急的打我手,打手也没学精通。随后索性我不打了,看他们打,或者看李奶奶的影集,看电视报,李奶奶好像说他弟弟好像在外交部供职,因为我看影集时候指着一些合影问,这是李奶奶随口说的,没有很多骄傲,也没有很多遗憾,还是那么轻描淡写,有时候我也琢磨不透彻李奶奶到底啥性格。
中秋节辅导员领着几个代表,提着月饼,带着记者去李奶奶家了,没过几天,当地晚报就登出来了,李奶奶坐沙发上吃月饼,辅导员也坐沙发上吃月饼,没有给狗洗澡的班长,也没有干活买菜的甲乙丙丁,不过我们还是继续去,那个公式化的周三已经不算什么了,每次李奶奶总有和我们拉不完的呱,还是一条大鸡烟,一份电视报,蔬菜,米面之类的,再坐下打桌麻将。给狗洗澡,添煤球,走的时候倒垃圾。
又到了一年的毕业季,我们也要恋恋不舍的和李奶奶说分别了,没有分手告别仪式,就这么静静的离别,但是我们心里都记得李奶奶,吃过李奶奶家饭的,给李奶奶家狗洗过澡的,给李奶奶买过烟的,这些都成了追忆。
我们为了生活到处应聘找工作,人分的天南地北,但是不变的是毕业我们没有忘记李奶奶,都抽空回去她的家看过她,和她叙叙旧,给她点个烟。算起来李奶奶现在得80来岁了,思路还是那么清晰,人其实就应该像李奶奶样想得开,超然,才活的本真,快乐,有些事情埋怨来埋怨去也没多大意思,不如过好当下,别人也不累,自己也不累。
直到现在李奶奶的儿子也没结婚,李奶奶还是轻描淡写的说我小辛怎么怎么样,没有任何各人的评价,年龄大了也不方便照顾自己了,李奶奶去了养老院,这样我们也放心了,至少有个照应了,去年同学聚会后,我们有几个同学又去了养老院,去给李奶奶点了支烟,听她唠唠嗑。
世间多几个李奶奶,或许就少些抱怨和凄凉,我老了也愿意做个李奶奶,不计较,不唠叨,儿孙自由儿孙福,一切随缘。
去年夏天的李奶奶
请让我们再给你点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