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25岁的生日,在非洲赤道几内亚的首都,远离外面世界的喧嚣,一个人坐在法国人开的甜品店里,点上一小块蛋糕,一杯咖啡,默默地对自己说,生日快乐!25岁了!
此刻我是多么想念在国内的亲朋好友。如果在国内,必然是和三五好友涮完火锅、去唱K、通宵狂欢,在零点到来的那一刻点上蜡烛,闭上眼睛,许下生日愿望。
这25年来,我收到过形形色色的生日礼物,组过很多饭局,吃过很多种类的生日蛋糕,却唯独没有几次让我记得住的回忆。印象深刻的当年大三在西班牙留学时,为了庆祝我的生日,班上的同学、老师一起到我租住的公寓聚餐,每人带一两道家乡的特色菜,大家开怀畅饮,嗨聊到凌晨三四点。但是,说到底,这么多年来,让我最感动最难忘的还是小学五年级的那次生日。没有鲜花,没有美食,没有蛋糕,有的只是大雪天牵我的一双温热小手。
我的童年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子里度过,那也是我迄今为止度过的最开心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小的时候,家乡的冬天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村里的小池塘清澈见底,偶尔还会有美丽的翠鸟停在睡莲上休憩。
我小学有个最好的朋友,她长相清秀,性格温柔,笑起来有些腼腆,她叫芝。那时候我们俩形影不离,每天一起上学、写作业、交换女生间的小秘密。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字写得很好看,和字一样好看的是她的指甲,饱满圆润,上面有弯弯的小月牙,就像她笑起来弯弯的眉眼。
那一天是我12岁生日,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的,小朋友们在校园里疯玩着、打闹着,当时语文课本上正好学到《第一场雪》。芝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给我,小脸冻的通红:
“你拿着,握一会儿手就是热的了。”
我有些犹豫,还是接了过来。握在手里,瞬间就凉透了整个手心,过了一会儿:
“哎呀,真的,真的变热了!”
我开心地喊起来。芝凑了过来,我们俩的两只小脑袋紧挨着,两双清澈的眼睛都亮晶晶地盯着我手心里的小雪球。
“告诉你个秘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真的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她惊喜地望着我。
我微微点点头,脸有些红。
“太好了!生日快乐!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小卖部吧,我请客。”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直奔小卖部而去。这时,上课铃声也打响了。
芝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她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平时也没什么零花钱。可是,那天她用自己存了很久的钱给我买了很多零食。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牵起我往外走的那双柔软的小手,是温热的。
后来,初中,我进了城里,她初中只读了一年多就辍学了。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高中,我去了市里,她出去打工了。我高二的时候,回老家过年,芝来看我。她长高了,出落的更漂亮更清秀了,可是我们的共同话题却不多了,见面好像还有点尴尬。
再后来,有一次过年,我回老家走亲戚,看到了坐在电动车后座的芝,她也看到了我,我们彼此兴奋地冲着对方挥手。我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的后来,我读大学、出国、外派,关于她,我知道的更加少了。前两年回家,听说她结婚了,又离婚了,还托人问过我的消息。
有时候回老家,我常常会一个人去小时候喜欢和她一起去的小树林,静静地站着,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我们儿时的回忆。我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一样,也去过那片小树林吗?
我们终于还是渐行渐远,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我没有勇气去主动联系她,我怕再次相遇我们无话可说,我怕她早已不是儿时记忆中的芝。于是,我安慰自己,相见不如怀念。
可是我还是很想她,我从来也没有忘记她,没有忘记我们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没有忘记初春时节她送我的迎春花和用柳枝做的口哨。
芝,你过得还好吗,还记得我吗?
我会永远记得这份纯粹的友谊,永远记得那略含笑意的弯弯眉眼,永远记得大雪天里那双温热的小手,那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我默默地站起身来,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希望有一天我和芝能够再次相遇,没有陌生感,没有距离感,仿佛还是十几年前手拉手看雪的两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