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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咱们离婚吧。”苏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她的食指在餐桌上高脚杯边缘转着圈圈,她说这几个字时很是平静,如在说今晚吃啥饭。屋顶的吊灯散落着柔色的光,淡黄的光线洒在她那略显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起伏,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眸子如大海般深邃而迷离。
对面的男人放下筷子,他慢慢地把嘴里混合的米饭和菜咽下,他望着苏果,眼睛里有几丝的期许又有几丝的绝望,片刻,他点头。
“你要是没意见,就在协议书上把字签了,明天去办手续。”苏果说着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冯高峰接过协议书和妻子递过来的笔在首页和末页签下名字。灯光如暖阳一般泻在冯高峰夫妇身上异常的安静,看不出他们情绪有一丝的波澜,一切和往常无恙,平静的日子隐藏着悄然的变化,我们正面临着信任危机,经济危机,人际危机,情感危机,每种危机的背后都是信任的缺失,当信任过度被透支,就是双方矛盾对立,经济收入失衡,人际虚情假意,情感消耗殆尽的时候。
“明天我搬走。”冯高峰望着妻子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他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着,好像要搓碎时光,回到从前。
苏果把协议书装进包里,嘴角闪电般掠过一丝的淡笑,她起身把头发向后拢起用皮筋扎住,穿上外套,换好高跟鞋,随着鞋声的远去而消失。
冯高峰望着桌上的饭菜和酒杯,脑子一片空白。柔色的灯光,秒针的声响,屋里暖气很足但冯高峰心如冰窖。他环望屋子,满墙的照片透着过往的幸福,有大头贴,有爱情照,有生日照,有出游照,有婚纱照,然而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过去。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变化,尤其是人。
冯高峰和苏果是来自梓江市县域不同的农村。冯高峰任职于郑新市一家贸易公司业务员,苏果是郑新市一家食品公司的区域经理,说是经理,其实就是负责一个区域的理货和配货。
冯高峰和苏果的商品同时供货于郑新市家乐超市,一个机缘巧合让他们相识,因都是梓江人算是老乡,两家公司的产品又相邻自然就有了交流的机会,出于乡情,冯高峰有时看苏果忙不过来就去帮忙,久而久之,两个年轻人成为恋人。
冯高峰的踏实让苏果在郑新市有了一个依靠,乡情让人共鸣,和许多恋人一样冯高峰给苏果带来的关心和甜蜜滋润着苏果漂泊的心,两人从相恋到组建婚姻,他们都认为遇到了对的人。感情的世界没有什么是遇到一个对的人所能替代的。
婚后,冯高峰母亲每次从老家打电话,都把想尽早抱上孙子的想法说给他,冯高峰说:“妈,我们刚结婚,让我们过过二人世界。孩子的事我们记得,再过段时间我保证完成任务,呵呵…。”
苏果拿个苹果从厨房出来,她把苹果递到老公嘴边,冯高峰咬了一口,苏果把头枕在丈夫腿上吃着苹果听丈夫和婆婆聊天。小夫妻新婚不久的幸福和美好填满这不大的房间。
母亲在电话那头略带埋怨地说:“门前比你小的人家都俩了,你们也抓紧时间生个,我在老家给你们带。”
母亲催归催,冯高峰夫妇一切照旧,他们每天在这个城市忙碌着。一天婆婆的话通过冯高峰的嘴又吹到苏果的耳边,最初苏果是答应的但她一直没动静,后来冯高峰说的多了苏果也有点敷衍了,嘴上答应,背后却偷偷吃着避孕药。
日子撵着日子,时间过得很快,在一天晚睡之前,苏果搂着丈夫把脸偎在他的胸膛。冯高峰环着妻子又和苏果说起孩子的事。
“老公,孩子的事你跟咱妈说过段时间再要,趁咱年轻努力赚钱在郑新安个家,我不想让孩子跟咱们一样租房,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老婆,不能再等了咱结婚马上两年了,老人们就想早抱孙,邻居跟爹娘一样大的都当爷爷奶奶了,就他们天天还在家无聊。”
“合着孩子是给老人们生的?”苏果一个质问从冯高峰怀里坐起,刚才商量的气氛一下沉重起来苏果一脸的不悦。她起身走出房间坐在客厅小书桌前打开电脑,右手滚动鼠标逛着淘宝,不悦和阴沉写满全脸。
“老婆,我们真得考虑孩子的事。房子现在涨得太高,首付都没着落,咱先把孩子的事解决了,解决一个是一个。”
冯高峰出来从背后抱着苏果的腰,在老婆的脸颊亲了一口又说:“别生气了老婆,是我不好,咱们睡吧。”苏果没接话,屏幕的亮光映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过会,苏果右手揽过冯高峰的头揉揉说:“再等等吧。”冯高峰听着,不知是睡觉再等等,还是孩子的事情再等等。冯高峰很是无趣悻悻地回到床上。屋外传来苏果敲打键盘断续的声音。
2
时间过的很快,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城市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冯高峰最怕回家走亲戚,前些年他没对象时亲戚们一个个问他:“高峰,有对象没有?”
他笑说:“没有呢,大娘。”
“那得抓紧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冯高峰呵呵地笑着,吃着菜打马虎过去了。
冯高峰结婚后,过年亲戚们又问苏果:“果啊,你们咋还没动静?”
“我们在备孕。大姨。”苏果大方地回话。
“备孕?啥是备孕?”苏果望眼旁边的丈夫。冯高峰说:“打仗要做战前准备,叫备战,怀孕要做好身体的调理,叫备孕。就是把双方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生个健康的宝宝。”
“哦,透麻烦来,以前生孩子也没恁多事,怀上就生也没见谁不健康。”大姨这话说得好像苏果有问题一样,她的脸唰一下很是难看。
姨夫在桌下踢了媳妇一脚,脸上笑着说:“果,来喝汤,喝汤。”说着拿起苏果面前的碗给她舀鸡蛋汤。
盛完汤姨夫坐下说:“备孕是好事,优生优育嘛,现在国家都提倡少生,就是要生高品质的孩子。”
“就是,就是。”冯高峰应着。
饭后冯高峰夫妇离开大姨家,姨夫把媳妇数落一通,说她不会说话,两口子为这事还闹了别扭。
冯高峰老家是在梓江市北部县辖的山区。高大的山根下分散着十户人家,山区的偏远让交通不便的这里相对其他村子落后一些。所以,当初冯高峰父母对儿子的婚事特别上心。他们看到熟悉或认识的人,就托人家给儿子说媒,他们本着广撒网,不漏鱼的原则,即使这样,很多和冯高峰年纪相仿的女孩都嫁到外地甚至城市,在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谁也不愿再守着那贫瘠的土地和不便的出行。
冯家为了这事愁得焦头烂额。后来随着冯高峰和苏果的认识心才落地。他们担心夜长梦多一直催促尽快结婚,就这样,还在热恋里的冯高峰和苏果回家完婚。
儿子带回来这个儿媳冯家很是满意,加上苏果业务面对不同的人,为人处事大方精练,苏果虽说不多漂亮,但略施妆容和附近已婚的媳妇相比,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冯家对苏果特别的心疼和纵容。洗衣做饭都不让她插手,婚后冯高峰留点生活费,工资全数上交,冯高峰对苏果绝对的信任,苏果也看出冯家对她的态度,在老人面前表现得很是善良和懂事。
随着业务的提升苏果晋升为区域经理。现在她是真正的经理,分管5个商超的产品调配,手下有6个理货员,这5个商超平日的调配每天由业务员报给她,她再汇总仓库,仓库根据上报的数据完成第二天的配额。
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社会也在不断打破以前固有的机制,疫情引发全球经济危机,失业严重。酒水行业因疫情受到很大的影响,高档酒卖不出去,疫情期间大家收入降低,低端酒也呈断崖式下跌,冯高峰的收入大受影响,对于要孩子的事他又提过几次,苏果还是原来的态度。苏果不是不想要孩子,每当在卖场看到父母带着孩子们逛超市,她心生羡慕,她也想要孩子,但总是心有不甘,不甘现状的平庸,不甘现状的平凡。
苏果也知道她们的婚姻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因为冯高峰太老实,太安于现状,现实中实在人是赚不到钱的。她无形中会拿冯高峰和工作中遇到的那些男人们比较,A同事给老婆又买个包包,她不知道人家基金赚钱了,B同事家又换了大房子,她不知道人家是富二代,情人节C同事她男友给买了钻戒,她不知道男方是拆迁户。男人最怕被自己的女人拿去跟别人比,不是说男人的自尊有多脆弱,而是每个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能力,社会本来就是由不同的人群构成。
苏果现在对自己的妆容要求越来越精致,她巡店时遇到有的业务员产品整理不到位就毫不留情地训斥。
冯高峰感觉苏果变了,变得爱打扮爱攀比,苏果越来越忙,每天很晚才回家,对冯高峰爱搭不理,家里的一切不再管,屋子也懒得收拾。
这次离婚的起因还是关于孩子的事,苏果一听就撂过来一句话:“孩子怀胎十月,一天就刨出来,孩子生出来,你拿啥养俺娘俩?”
苏果拍着脸上的润肤水说:“就你一个月这点工资?奶粉钱都不够,我不用你的钱,我的工资攒着,看房价跌些先买个Loft,租房租得够够的。”
俩人在先要孩子还是先买房上各执己见,争吵和矛盾也因此形成,冯高峰说:“苏果,你变了,变得忒现实了,人家那么多人没房子,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
“对啊,我就是现实,你看谁不现实跟谁过去,人家没房子是人家,我是我。”苏果说的是气话,但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她俩的钱买不起房但养活孩子是可以的,人,就怕对比,就怕见识,见识多了自然就想得到一些原本没有的东西,这,就是人的欲望。
3
疫情时好时坏。冯高峰夫妇的矛盾没有随着日子的流逝而改变反而越来越严重,苏果越来越看不上冯高峰,当一个女人越来越强势,对于家庭不是太好的事。
这天苏果人民路的业务员请假,她替班在打理货堆。疫情暂时松懈下来,忙完活她摘掉口罩和旁边的理货员聊天,正聊天时一个中年女人推着购物车来到她们面前说:“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是苏果吗?”
苏果满脸疑惑说:“我是苏果,你是哪位?”眼前是位肥胖的妇女,柳叶弯眉,戴着口罩看不出来脸型。
苏果在心里猜测她是谁。女人看她愣住,一把扯下口罩激动地说:“哎呀,苏果,真是你啊?我是李娜,咱中学三班的。”
苏果一听想起了学校的时光,不过一看这身材,这脸型走到街上都不敢认。她赶紧说:“李娜,真是你啊,想不到在这能碰到。”
“可不咋地,我刚在旁边买东西,你们在说话,我越听越像咱老家的口音,就过来看个热闹,谁知道是你,真巧啊。”
“是啊,一晃十来年。好快啊!同学们一个都没见过,李娜,你在这买东西是不是在这附近住?”苏果从侧面打听李娜。
“我有一个同学群回头拉你进去。”李娜说着指向对面小区说:“我家就在对面。前些年买了个小房子,现在孩子们大了,回头准备换个大的。”
“那真不错啊!”苏果嘴里发出惊呼夸着老同学,心里却有些不悦,那感觉酸溜溜的像是吃醋,像是羡慕更像是嫉妒。
李娜问苏果孩子多大了,苏果说正在备孕,“那得抓紧了。”在这个问题上李娜没再追问,毕竟这是个人隐私。
李娜把苏果上下打量一番说:“苏果,你还是原来的样子,身材真好,我都130斤了。一生孩子体重减不下来。”李娜回夸着苏果。女人都是口是心非,明明嫉妒嘴上却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聊了一会李娜看看手机说:“不早了,我去接孩去了,有空了来家玩,”苏果应下,两人加了微信,客气几句就此分别。
“上学时也没见她多拔尖,都买房啦,还准备再换个大的。”晚饭后苏果给冯高峰提起今天的事。她强调了李娜换房的事,没提李娜孩子们的事。
“那是人家的事,咱管好自己就中”,冯高峰没再多言。
后来李娜把苏果拉进了同学群,群里热闹一片,当初稚嫩的孩子们一转眼长大成人,有的从政,有的经商,群主是当年的班长现在是个小主任,苏果发现,当初在班上混得好的现在也不差,当初混得一般的现在也一般。苏果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有人说,苏果,十多年没见了,发个照片。苏果也没想,就让同事拍了发到群里。
苏果身着黑色职业套裙,白净的皮肤,长发扎起,中跟皮鞋,照片如一颗炸弹在群中炸开,男生们夸她漂亮,女生们夸她苗条,看着同学们的夸奖苏果心里也乐开了花。
过了段时间,在郑江当老板的潘宏斌和班长刘恩惠组织同学们聚会,李娜极力让苏果一起去,苏果答应了。
这天下午苏果微信响起,一看是李娜的她就接了。
“喂,苏果,明晚聚会你可要来,潘宏斌让我再和你说下。”
“我知道了,李娜你咋去?”
“我开俺老公车,到时咱俩一起。”李娜这样说苏果没有拒绝,毕竟聚会的地方离他家有些距离。
“那好,谢谢李娜。”
“看你客气的。那明儿见,我先挂了。”李娜挂断语音,苏果心绪波动很大,不知道是因为李娜家的房子还是车子,她的心乱糟糟的,突然她想起了中学那简陋的教室,那一张张依稀懵懂的脸,
第二天下班苏果回家换了套衣服,又化了个淡妆,她身穿一套深蓝色修身连衣裙,脚穿珠白色高跟鞋,配浅棕色小挎包。这装扮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初秋的夜灯已经点亮,人们急切地去往各自的目的地,秋风吹过人的脸颊很是清爽。苏果在路边等待有十多分钟李娜把车停在面前,这是一辆现代轿车虽说不多高贵,但在城市出行真的是方便快捷。
苏果上车。两人在车上互夸了对方几句,当她们到达聚会酒店,门口已站着组织成员在迎接大家,因为在群里发过照片彼此都认得,大家寒暄几句就被礼仪小姐引上二楼去了。
这是一座四星级酒店,装饰简约却不失平庸,暖色灯光的使用让餐厅看起来温馨很多,苏果和李娜被引进‘风华正茂’的包间,这是两张十人桌的商务大包间。里面已经坐了早来的同学们。大家一一打过招呼。
九点左右来的差不多了。两张桌子没有坐满,桌上的菜和酒水已经上好,班长兼发起者潘宏斌起身说:“同学们大家好,时光荏苒,一晃十多年了,我们从懵懂少年成为今天的中流砥柱,变化的是岁月,不变的是同学间的情谊,今天是我们在郑新的同学们小范围聚会,为大家今天的相聚,干杯!”。
大家举杯,白酒味道很浓也很烈,几杯下肚,刚开始的寒暄和拘谨荡然无存,大家回忆着学校的美好时光,感叹着生活的不易。为人夫,为人妇的他们在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懵懂的少年,他们抛却生活的艰辛,曾经青春的狂热在酒精的麻醉和同学们的煽动下慢慢释放出来,他们跳舞,他们拥抱,他们喝交杯酒,引得男人们的口哨声一浪盖过一浪。
一位一米七多,偏瘦的男人来到苏果面前。四目相对引得苏果脸上热辣辣的,他叫张鹏彬,在校时追过苏果,学校时代的那份爱恋是单纯的,现在再次遇见,苏果心里却有悸动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美好很微妙。
张鹏彬已有些酒醉,他坐在苏果身边端着酒杯说:“好久不见。”苏果起身说:“好久不见。”当初谁暗恋谁,谁和谁好同学们都知道,酒精是个好东西,它能麻醉人的大脑也壮人的胆量,大家看到他们起哄道:“喝一个,喝一个…。”苏果本想推辞,耐不住同学们热烈的氛围和难得的开心,最后她和张鹏彬也喝了个交杯酒。
聚会后大家去KTV,迷离多彩的灯光下酒不醉人,人自醉,同学们卸下生活的枷锁有唱《同桌的你》,有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初恋,暗恋,青春的躁动在酒精和歌曲的刺激下再次让人失去理智,有动情的男女直接互吻。酒精伴着荷尔蒙的分泌让人失去了理智和清醒。
李娜老公中途打电话走了。苏果在酒店没喝多少酒,在KTV伴着歌喝了些啤酒,不胜酒力的她满脸绯红,头晕晕的。歌厅结束出来已是近一点。苏果头脑清醒,腿脚却跟着张鹏彬一起去开了房。
这夜在外地出差的冯高峰难以入眠,她给苏果打电话,关机。他心中隐隐有种莫名的伤感和失落。
4
苏果和张鹏彬那一夜后分开。苏果知道张鹏彬在包工程,就是大楼框架建成后承包垒墙的活。外面工程款有100多万。苏果在和张鹏彬第五次约会后,回来如实给冯高峰提出了离婚。冯高峰听完没发火也没有争吵,他平静地说:“你既然考虑好了,我不会拖着不离,咱俩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于是出现了开头苏果让冯高峰签协议,第二天去离婚的事情。
办完手续后冯高峰就搬走了。苏果在这里住到房租到期也退了房。她搬到张鹏彬那里并且两人领了结婚证。
这是一套120平的三室两厅,屋子装修简单,张鹏彬说,等欠款要回来就换套别墅。婚后张鹏彬每天给苏果买礼物,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苏果重新体会到被人宠爱的幸福和连空气都是甜蜜的味道。
苏果每天仍忙碌在各个超市,她的产品旁边已被换成护肤品,冯高峰公司的酒水已下架,听说他离开郑新市去了外地。
为了能尽快拿回工程款,张鹏彬要不断往里垫资,他给苏果要钱往里面垫,最初苏果对他是完全信任的,后来越要越多,苏果原本存着打算买房的钱眼看没了多少,一天晚上苏果问张鹏彬:“老公,咱还要往里面垫多少啊?工程款啥时间能要回来?”
“刘老板说正在结算,再等等就回来了,亲爱的。”苏果听完感觉自己正走在幸福的大道上,她对未来充满期待,更对张鹏彬的话完全相信。
张鹏彬带苏果吃各种名吃和西餐,过不同的节日给苏果感动得落泪,她想起跟冯高峰的那三年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现在的每天对苏果来说都是甜蜜幸福的。
这天回家苏果看到门口贴着催租通知,她赶紧给张鹏彬打电话,张鹏彬说:“这肯定是贴错了,咱们的房是买的。”晚上回来他从保险柜拿出房产证。苏果一看更加相信了。
“对了,老婆,一会我要请刘老板他们吃饭,是关于结工程款的事,我卡上的钱给工人们结工资了,你先给我7000块钱,回头一定双倍奉还。”
“这个我必须支持,老公你为了咱这个家辛苦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苏果说着从绑定的银行卡里转了8000给张鹏彬。张鹏彬抱住苏果亲了一口,出门开车离开小区。
车子在长江路边停下,张鹏彬把钱提到银行卡到ATM机取出来,他打了个电话,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来到这里,男人坐进车里,张鹏彬客气地说:“王叔,你别在我门口贴催租通知,房租到期我都给你了。”
“你以为我愿意贴?我天天可忙,你房租都超快一个月了,啥时候你如期交租,我就不贴。”男人说着已点完手头的钱,他从背包中拿出收据本,在上面写下,‘今收到张鹏彬租住富田阳光城5单元1623房,9月到3月共半年,房租8000元整’。落款是个‘王’姓。男人写好把第一联撕下给张鹏彬,骑车离去。张鹏彬把收据放在手套箱最里面,开车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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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现在日子的稳定和张鹏彬的事业越来越好,这次轮到苏果提出要孩子的事,但奇怪的是即使没有避孕苏果一直也没有动静。
这天苏果一人在家。下半夜突然肚子异常的疼痛,她以为是闹肚子,从家里翻出泻药吃了没效果,苏果忍着疼痛打车到医院,因为疼得难受且下身出血转为急诊,最后确诊为宫外孕,需要马上手术。手术要交住院费,苏果没那么多钱。张鹏彬这天没在郑新市,最快后天回来,苏果让张鹏彬转钱他找各种的理由。
公司老板和会计夜里电话关机。苏果找同事也没那么多钱,最后拨通一个同事借了几千块钱交上住院费,手术才顺利进行。
出院后张鹏彬对苏果依然如故。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苏果,张鹏彬有事瞒着他。早上吃完饭张鹏彬开车出门苏果在后跟踪,他先到一个彩票店坐了快两个钟头,出来拿了几张彩票,买彩票是张鹏彬雷打不动的爱好,然后他开车去了一个工地,下午又在市区转了几个地方,晚上回家。
苏果问他今天咋样,他说太忙了,去哪里会了哪个老板,又说钱快到帐了。苏果面上应着,第二天她去了物业。“你好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好,我是家福超市的工作人员,咱们小区5单元1623业主中了我们公司的特等奖,我们想找物业核实下业主的名字和电话。”苏果接过物业递过来的茶水说。
“哦。这样啊,你稍等我帮你看下。”物业看着面前身着职业装,干练,细致的苏果根本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你好,女士,让你久等了,1623业主的名字显示叫王铁柱,电话是137******29。”
“好的,谢谢你。”苏果喝了口手里端着的菊花茶,清香苦涩中带着冰糖的甘甜。苏果的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下午苏果打电话给王铁柱,她平静地说:“你好,我是宽带公司的业务人员,你富田阳光城房间是多少号?”
“1623,”对方随口说出。
“1623业主不是姓张吗?”苏果温和地说。
“哦,你说的是房客,我是房主姓王。”苏果感觉被骗了。为了证实信息的真实性,第二天她真去网通公司了,以宽带交费为由让通信公司查询信息,查询结果和物业给的名字电话一致。苏果知道自己被骗了,她冷静下来,最终选择了报警。
警察通过调查得知,这套房是张鹏彬租的,房产证是他花300块钱办的假证,车是租的,他包工程不假但只包些简单工程,疫情原因房价总体不好,他拿不到工程款,工人找他要钱他就从苏果手里拿钱来还人家的债,回头骗苏果说是打点领导,因为是夫妻关系,暂不构成诈骗,警察对张鹏彬进行了批评教育。
张鹏彬对苏果的解释是,一切都是为了能给她在一起,苏果没有吵闹她选择了沉默,张鹏彬依然对苏果又哄又宠,但苏果心里没了以前的那种幸福。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张鹏彬陪苏果在公园里散步,微风习习,公园里三两的人们随意的慢走。城市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张鹏彬说:“老婆,咱们回家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我陪你。”张鹏彬揽过她的肩头。
“不用了。”苏果挣脱脸上充满冷淡。
张鹏彬没有强求。临走他把外套脱下披在苏果的身上,她坐在长椅上,秋夜微凉,城市亮着点点灯光,她突然想起和冯高峰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虽说拮据但彼此坦诚信任,她怀念冯高峰,怀念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苏果打车来到新区的一个桥上,这是当初冯高峰带她看元宵烟花的地方,灯光让夜空泛着灰,桥上不停有车子穿过,不远处一幢幢高楼里灯火阑珊,他想起了他们一起租住的小屋,不大但装满了过往的幸福,再看张鹏彬所做的一切他就是个骗子。苏果越想越失望,越想越委屈,情绪越来越低落,最后她翻过护栏跳进河里。
张鹏彬很晚不见苏果回家,打电话无法接通,到处找仍没结果,最后报警。两天后有人在河道下游十多公里处发现了苏果的遗体。警方介入调查,系自杀。
张鹏彬安葬好苏果。这天晚上他习惯性打开电视看彩票开奖,头等奖竟是自己死守的号码,他激动地跪在苏果遗照前说:“媳妇,我们中奖了,我们中奖了,1000万,我们中奖了,1000万啊…。”
激动过后张鹏彬怎么也找不到彩票。他回忆着,回忆着,不停地回忆,突然,他想到彩票在苏果临走那晚披着的外套里,苏果找到时已经被河水冲得衣衫不整,外套早不知道去了哪儿,张鹏彬想着想着突然狂笑起来,然后大喊:“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从此,郑新街头多了一位精神病人。他逢人就说:“我中奖了,我中了1000万,我中大奖了,哈哈哈哈,1000万啊,我中奖了…,哈哈哈哈…我中了10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