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老圃
时间 / 乙未五月
地点 / 青石山房
生产队还在的时候，大田里的庄稼是很少施化肥的。一是那时才刚刚有化肥，把化肥当新生事物，视为宝贝，只是少量地用一些；二是自古农家养猪，积肥吃肉，似乎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所以家家户户养猪，猪长得很慢！一年到头只养一两头而已。粮食不富裕，人只能维持半温半饱，青黄不接的春天，糠菜充饥，猪就更可怜！皮皮糠糠之外便只有野菜了。猪虽不能言，从它的举止表情也能看出是有怨气的。
每当母亲把猪食盛到石槽里，门一开，它们就疯狂地窜过来，迅速地将长嘴巴伸进食物里，哐、哐、哐使劲地吃上几口，发现食物不好吃，然后将长嘴巴像犁地一样在石槽里来回晃荡，努力寻找里边的粮食，很长时间也不把长嘴巴缩回来，还时不时地吹出许多又圆又大的气泡。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抡起手里的铁勺子，照它们长着又长又硬鬃毛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上几下，如果敲得重了些，它们疼得嗷嗷叫上两声逃进猪圈，然后回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母亲，僵持三二分钟后，再试探着小心地走回石槽，通过刚才的侦察发现食物里并没有多少粮食，也就死了心，只好将就着将食物吃完。
喂完猪，我和奶奶去挖野菜，回来会把人吃的和猪吃的分开，把它吃的放进篮子里，我拿到猪圈去喂猪，猪的嗅觉非常好，离很远就闻到了野菜的香味，急不可耐地在圈里来回走动，嘴里还哼唧哼唧地叫着，有时还会突然站立起来，前腿搭在圈门的横梁上，使劲地将头伸到外边来，两片大耳朵像蒲扇一样呼扇呼扇的，眼睛瞪得溜圆，口水像泉水一样流到了地上。
我把篮子放在门前，圈门像栅栏一样，我将野菜一棵棵地从缝隙中扔进去，它们争抢着，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不时地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有时它们也会像狗一样从空中接住野菜，苦麻儿、苦盖丁、野莞菜、灰灰菜、丁丁花、野茴香、羊妈妈、猪可可、猪毛菜、老鸦筋、红蓼、车轱辘菜、野蒺藜等等，包括白菜、萝卜、地瓜的根茎都是它们爱吃的东西。
现在看起来，这些东西都是纯绿色食品，可是那时候人们不知道，都给猪吃，现在知道了又从猪嘴里夺了下来人吃，光给它们吃粮食，很快就把它们吃肥了。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肥了就去挨宰，看来猪什么时候都可怜！以前吃不到粮食光吃野菜可怜，如今光吃粮食吃不到野菜也可怜，吃肥了就去挨宰更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