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石海 地点|武汉汉口江滩
欢迎阅读石海文化行走专题:《遠方的詩歌,行走寫意中國》
阿豪说他要转学了,新学校在隔壁县的县城。
画室依然静悄悄,只是气压似乎稍有下降。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听说那里有个设备齐全的画室,还有专职老师提供系统培训。”如果决意考美院,他觉得自己需要付出更多。
这是一个美术兴趣小组,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蓝海贝美术工作室”,尽管“工作室”究竟何意,当年我们一无所知,就是觉得这样叫很洋气。
小翠,是位可以在教室里纹丝不动,坐上一整天的软妹子。但到了画室,就会叽叽喳喳像只翠鸟,成为“话霸”。当然,她手上的铅笔不会停下来,目光也会紧盯着前方的静物。团队里,她画得最好,我们常说她画素描像是在织渔网,心细如发。看她画画,是种享受。
超仔闷骚,性格很活泼。他做事认真,思考周全,总能成为最强硬的后勤保障。也因为有质疑精神,我们认为他最不能被忽悠。一两个小时静坐画画,对他而言是个难题。所以,每天下午帮大家削铅笔,他觉得是个快乐的事情。
有段时间,阿豪用的网名,叫做“墨镜石膏”,来自我的建议。他曾经画了个石膏像,完稿后撇了几眼,总感觉缺点什么,就嘻嘻哈哈添加了时髦的墨镜。然后,跟大家得意洋洋的自我表扬,瞧,看我多有创意。
至于我,没啥好说的。画室的钥匙在我手上。
相同的班级,共同的爱好,小小的画室是根据地。蓝海贝除了有独特的标识系统,甚至还有成立的纪念日,就在国庆那一天,为的是方便记忆。
四缺一之后,团队运作照常。
每天下午放课后,相聚画室两小时,当窗外再进不来一丝光线后,才揉揉疲惫的双眼,骑上自行车相互追逐在灯火通明的大街里。有时候,还会遇到教学楼的大门被锁上,大家就会小心翼翼的,相互帮忙,狼狈地从墙上的破洞钻出来,爬下二楼,做贼似的,但校警就笑呵呵的在不远处瞧着,习以为常。
工作室接过单子,免费的。在雷电交加的夜里,躲在玻璃窗紧闭的舞蹈室里,摆开一地的颜料盒子,帮舞蹈队画背景板。还会偷偷的在背景板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画上我们的标识。第二天,标识被来验收的老师发现了,我们还一本正经告诉她,那是为了填补构图上的需要。
去海边拍照,捡贝壳。台风天后,在沙滩上用脚写了三个大大的“蓝海贝”,坐在那里,看做海浪一点一点将字迹模糊,带回大海深处。
心血来潮了,我们还想过要“创业”,就是到大街上去摆地摊。卖什么呢?卖我们画的装饰画。
为了这个伟大的事业,一连几周,大家都利用下午放学时间,结伴跑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上,摘取“芦苇”杆子。晾干,整齐,切割,再用细钉和乳胶进行粘合,制作出一批“芦苇”相框、画框。然后,小翠大显神威,赶时间画出不少精美的画作,将其套进画框里。
计划最终没有完成的最后一步,工艺品没有流入市场,全部堆放在我的房间里。也许大家的兴趣点仅仅只停留在于激发热情,而这种兴奋点,已经一点点消融在整个装饰画制作的过程里。
蓝海贝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给小翠过生日。
那天,我们下午没有到画室画画。超仔和我从篮球场上回来后,骑着自行车就跑到大街上买了个小蛋糕,还买了张打开就会放音乐的贺卡。回到学校,两人忙活着将一根根小蜡烛小心安放在画室的各个架子上。没有桌子,就在画室中央摆放一张凳子,蛋糕和贺卡就搁上面。
在教学楼晚自习的小翠,还有另外一位同学,被神秘兮兮骗到画室。
橘红色的烛光满室颤抖,一堆的石膏注视着大家。四个人开心地坐在小蛋糕周围。静静的画室里,只有简单重复的音乐旋律。小翠对着蜡烛许愿,眼泪从眼角滑落,但一脸的笑容。
阿豪去了新学校,可是画室里并没有专职老师,他得到的信息有点过时。再后来,小翠去了美院学美术,阿豪选了旅游学院的室内装潢,超仔在热作两院里的专业是园林。而我,跨过琼州海峡,从南海走到了长江边上,学汉语言。
小翠用自己绘画的绘本替代信件寄给我,告诉我她的生活和梦想。我回复于我刚写的文字,还用这绘本,做成了动画,也因此学会了Flash软件,并接触了Photoshop软件。超仔因为接触来自各地的新朋友而兴奋,天天唠叨自己的新发现。阿豪,则早早做了兼职,赚了不少零花钱去潇洒。
从凌波门出去,室友指着东湖问我,这像大海吗?我无言,同样的一望无垠,有风,有浪,但他们毕竟不是一回事儿。同样的,几年后我来到江滩的芦苇荡,才知道长在山坡上的,是芒草,不是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