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季，风里刮着的是书香，雨里飘着的是青春，空气中弥漫着甜甜涩涩的奋斗史。
走过高考，时光就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过滤成五颜六色的美好回忆，连宿舍那些素来不合的姑娘，也变得有点可爱了。
然而，将那青葱岁月里的苦涩埋没也并非我所愿。如今想起，恍若昨日。
高三，时间里塞满了试卷，日子里充斥着压抑，每次模考下来，都有人奔溃落泪。
而我就是那个为了数学，身心憔悴，压抑致死的存在。在考前的十多年里，数学就是我的宿敌，但我没有灭了它，它也没有彻底把我打趴下。
那是第一学期末的晚自习，数学测试成绩发下来以后，我将试卷团成一个球，紧紧捏在手心里，嗓子眼里好似堵了一块棉花，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一片黑暗。
本来对考大学这件事信心满满，我突然之间没了主张。
过了几分钟，情绪稍微缓解一些，我轻轻打开试卷，呆呆盯着成绩。
正在这时候，后桌同学推了推我，“给你的”，她给我递了张纸条。
我懒懒地打开纸条，半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字，“以后有什么不会做的题，你可以问我”，署名是穆杰。
穆杰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班草，班里很多女生偷偷喜欢却不敢说，因为穆杰和班里的“美女三姐妹”中的安妮是男女朋友。
我在第一排，穆杰在第四排，他通过两排人给我传纸条，而这两排都是女生，其中两个女生喜欢他，穆杰这示好的纸条，怕是不等明天便会传的沸沸扬扬，对于我来说恐怕不是好征兆。
尽管如此，这个小纸条依然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我强忍着眼泪，深深呼吸，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纸条撕掉。
至于招惹穆杰，我从未曾想过，除非我不想在班里混了。我想得很明白，这一年我必须考上大学，没有退路，我没有时间花前月下，更没时间处理无谓的人际关系。
可是，事情还是来了。
宿舍的一位女生，在她的好闺蜜、穆杰的女朋友安妮的怂恿下，联名其他舍友把我告到班主任那里，罪状是：我点蜡烛通宵学习，影响其他人休息。
“如果你不能遵守学校纪律，你大可以搬出去”班主任老师严厉地对我说。
一向伶牙俐齿且无所畏惧的我，那一刻，居然哑口无言。
这一年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我害怕我词不达意，让老师对我彻底失望。
“不是吧，这个学生上课很认真的，状态很好呢，我知道她的”。历史老师温柔地看着我，对班主任老师说。
本来还在艰难措辞的我，居然一瞬间泪流满面，哽咽着，不能成言。
稍稍调整心绪，才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
“老师，我很害怕自己考不上，晚自习以后，我会点蜡烛学习一会。下铺的女孩也会和我一起学，只要她熄灯了，我也会熄灯，我们一般不会太久，绝没有通宵这样的事情。这几个女孩子都来自一个厂区，平时我们沟通不多，但是并没有起冲突，我没想，会这么严重。”我清晰明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别哭了，回去吧。”老师语气略有好转。
我深深向老师鞠了一躬，转身回去了。从此之后，我更加沉默，独来独往，悄无声息。连多年养成的午休习惯也只是在教室里胡乱迷糊上几分钟，就开始学习数学。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内心却无比宁静。
在这期间，我遇到了高考前最后一个贵人，他是班上有名的“泼皮无赖”。他叫张容，班上的数学天才，150分的题，他每次随便考都能拿到130分以上。可惜，他其他科成绩烂到不行。
“反正，我也考不上，不如帮你补补数学吧。”张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容给我出了几份卷子，等我写完以后，他自信满满地说“我保你高考上90分。”
90分，对于我来说，那不是梦想，是梦幻。
以后的午休时间，教室里只有我和他，他睡觉，我做题。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
我和张容在教室约会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且还增加了许多不可描述的画面，而我根本没放心上，因为我志不在此。
但张容却说“我不能陪你学习了，班上有人不乐意，穆杰他......”他还想说什么。
我赶快抢着说，“由你”。便头也不回头地走了。
我不能让自己陷入人际漩涡中，不想参与到任何争斗中。
那时，我的数学已经得到很大的进步，对高考又憧憬又恐惧。
日子过的很快，高考如期而至，又如期而去。
高考结束那天，其他人都走了，我在教室里收拾东西，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一边回忆一边收拾，时间就像浓缩在空气中，三年的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头。
“哈哈，我猜你就在这里”。
我恍惚地抬起头，蓦然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体恤，白色短裤的男孩，正是穆杰，清清爽爽的头发，搭上那无害的笑容，让人恍然觉得那是电视里的哪个明星。
感觉到自己失态，我马上低头笑着说“哦，收拾一下，明天也就该说再见了”。
穆杰没有说话，径直走过来，坐到我旁边。
“我们聊一会吧，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穆杰大大方方地说。
“我和安妮没有什么，只是他们愿意这么说，我懒得解释而已”，穆杰淡淡地说。
“哦，是吗？我一直以为那是真的。”我笑笑。
“你总是看起来很高冷，我们都不敢接近你”，穆杰接着说。
空气凝固了......
“班级疯传你和张容在恋爱，是真的吗？”穆杰试探地问。
“你相信吗？”我问。
“我信，我觉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笑。和其他人在一起却很严肃。”穆杰恨恨地回答。
沉默很久以后，我故意将话题扯远。
..........
我们在教室里聊到华灯初上，教室没有开灯，但是光线正好，让人清醒又不那么现实。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他似乎在和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也许吧”，我心中默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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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好在，没有开始，便也没有结束。
高考，就是中国的成人礼，结束以后，大家都开始了新的人生征程。
穆杰一语成谶，我们真的便再无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