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龙德五层总是最忙碌的，我抱着一摞菜单快步走过，领位的姑娘娴熟地从我怀里抽走最上面的一本，未来得及多看，便听有人招呼我买单，我连忙把满怀的菜单摞在前台，几乎没有停顿地在触摸屏敲下桌号，抓起一旁的POS机，撕下打出来的小票，作弊似的小跑着穿过走廊。“啊！来啦！”我得稍微大声点才能盖住喧嚷的大堂。
餐厅划分了几个大区，周末忙起来人手少，我师父请假，整个大区全靠我一个人跑，自然时有怠慢。想起新进来的客人好像有一会儿了，糟了，还没上茶水。人声嘈杂的地方总让人心焦气躁，坐下来一分钟喊不到人就叫嚷的也显得家常便饭。我连忙回头，看到大区最里桌，一位青年背向过道而坐，两位稍微年长分坐里面两侧，三人端坐，并非正襟危坐，倒也不依不靠。青年约大我些许，半回身，不高不低地举着手向我示意。我连忙抓起点菜本，茶壶，“先生，不好意思，周末人多，久等了”。青年回身问母亲“是不是太素了要不要加个荤菜？”我趁着空档连忙摆好茶杯正要倒，母亲转身微笑着伸手接过茶壶，“我们自己来吧。”还未来得及感谢，身后又有不耐烦的食客开始叫嚷，我回头应到，“好嘞！马上！” 青年抬起头，“要不你先去忙吧，把单子留这儿，我们自己写好。”我连忙抱歉，“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忙了，谢谢谢谢。”放下点菜单，赶忙去招呼客人。安抚解释着，才突然想起来，哎呀，没留笔呀！可真是越忙越出错。回头看向里桌，青年环顾，似乎也发现了我的窘，隔着约十步开外，我看着青年并未向父母埋怨什么，低头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自然地拔下笔盖，在单子上写起来。那大概是，直到今天，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位，吃便饭会随身带着钢笔的人了吧。那是什么感觉呢。就好像整个大厅的灯都暗下来，而有微弱的光从他背后隐约地散发出来的感觉了吧。所以你说气质是什么呢，只此一秒，我就被吸引住了。
当我再回来的时候，单子已经工整地放好了，我拿起单子，接过母亲递来的菜单，再次匆忙地抱歉。因为多次的好感，忙碌中总忍不住回头看。我看到，一家三口低声交谈，笑容眼角，没有高谈阔服，却是格外温馨幸福，青年先是拿起母亲的汤碗，盛了满满一碗蔬菜汤，又拿起父亲的，最后给自己。看着这样的一家，似乎也让手忙脚乱的我舒展了些许。
三人一桌多是青菜，很快便吃完，青年又回身示意我买单，见我忙着倒也不急。待我忙完把POS机递过去，青年按下确认，回身递还，看向我，道了谢。中国人讲究热闹，周末难得一聚，大多在买单的时候熙熙攘攘，拿着POS机随手一伸，还和同桌们兴高采烈地茬着的司空见惯。这样一递一接倒也让我有些感动。
送走三口，回来发现，碗摞在碟子上，筷子勺子也整齐归置，倒像是摆台时候的样子。我想，礼者，兴许如此了。
（好困呀 睡觉了不总结了）
2017年10月忆起，辗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