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内蒙休整了两天,刚精神好些便住进了神经病院。在这看众生百态,到也是人生一段特别的际遇。听隔壁床姐姐说她是被老公气到生病的;每天早上都要在走廊里头哭一场的大姐是隔壁病房的;隔壁的隔壁病房的妹妹跟我说,要是重新嫁要嫁个有钱的;那个十四岁少年,据说是不愿读书被家里人逼得抑郁的;还有在走廊里唱歌跳舞的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歌声惊人魂魄,舞姿惨不忍睹,那股子国际范的自信,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都已经神经病了还是得保持规律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啊!每天早上7点多起床,做检查(量血压、脉搏、体温等),然后早餐、吃药、输液等流程一并下来。晚上七八点钟是泡脚的时间,每人一桶温水泡脚,面对面几个神经病坐做两排,那时是最热闹的。因我只是陪疗,则待遇差些,没有中药泡脚,只能陪坐。不过几天下来跟病友们相处甚是融洽,趁这个间隙跟他们唠些个家常!尽有病友以为是我得病,女朋友来陪疗的。
女朋友说:“自从得了精神病,精神好多了”
我说:“再住下去,我该吃药了”
女朋友输液便睡觉,我则坐一旁读书写字,也算是落得一段清闲自在的时光。五天看完了《西厢记》《林徽因全集》《你所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法归来》等,要是长时间不看书,则会有种虚度了光阴的内疚感,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一种病。越是读书越是感受到世界的大,和自己的无知。如今身处奇境,也如同看了许多本人生的书。在这呆几日,过去的种种焦虑和远见,竟显得那般的矫情。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若思忱过多不懂释怀,落得个神经病岂不是呜呼哀哉。
纵然是千奇百叹,各中怪相。岁月残酷,却不曾赶尽杀绝。隔壁床的姐姐产后抑郁症。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剩余时间就说个没停,不是一刻不停,而是一秒不停。永远一个表情,一个语调。第一天我扛了过来,第二天吵得头痛愈裂,偷了个空隙图书馆透口气,缓了过来。第三天女朋友被念叨得无法自控,用头撞墙。女朋友发病自己是不自知的,除了头上的大包是真的很疼之外她一概不知。不过这一犯病医生给调了病房,算是救了我一命。那个病房医生也不敢再安排其他病人同住了,要不然再疯一个。
那位唐僧姐姐的老公身材壮实,一看就是个西北大汉。始终保持跟小公主说话的口吻跟姐姐说话。即使小公主各种魔性,折腾得不忍直视。据说当初娶姐姐的时候,他家里不同意,他立誓说“要是不让娶她,今生便不再娶亲”;家人无奈便同意了亲事。婚后生了一女,姐姐便得了产后忧郁症,如今女儿已经十岁。十年面对这样一个女版唐僧,始终温柔以待呵护备至。不尽感叹爱情所赋予人的耐力此般惊人。亦让我无法再去怀疑爱情。
女朋友已经切除子宫,又查出有抑郁症和狂躁症,从此便是不能停药。她说要预防癌细胞复发,连性生活都是要节制再节制的。像她这种情况大多数男子都会觉得是负担。男友却是苦苦追寻,不离不弃,视之为珍宝。他说从此对她无所求,只愿她余生每天开开心心。他这般对她,又让我生起“岁月不曾慈悲,毅然不疑真心”的勇气。
感叹人生际遇的奇妙,就像一周前我想不到今天会在神经病院里窥视人生,与神经科病人相谈甚欢。需透过他们感受到人世的纯真。他们是群病人,亦是一群稚气、脱了世俗和城府的人。他们的简单和纯正又给我的人生上了一课。到底他们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一时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