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韩国女性作家的书,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近几年大热的《82年生的金智英》,描写了韩国现实生活中由性别不同,引起的种种不平等的对待。在我看来,金智英应该算生活还不错,名牌大学毕业,也从事过自己喜欢的工作,疼爱自己的丈夫,乖巧的女儿;娘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温馨;婆家也保持了一定距离,对他们小两口的生活很少干涉。金智英受到的是来自社会和陌生人的区别对待,而《素食者》中金英惠,则遭受到了来自家庭和社会全面无死角的暴击。
如果 《82年生的金智英》是对现实生活的控诉,《素食者》更像是普通人用来逃避现实的内心世界。
2016年5月16号,韩江凭借小说《素食者》击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赢得布克国际文学奖桂冠。
相较于《82年生的金智英》流水账般的叙事方式相比,《素食者》对精神世界的刻画更像是一件艺术品,尤其是翻译扎实的文学功底,更使得字里行间增色不少。
《素食者》的简介中写道“为了逃避来自丈夫、家庭、社会和人群的暴力,她决定变成一棵树。”仅凭这一句话,会让人认为这是一本关于女性社会地位的作品。而在我看来,这本书更像是棱镜,每个登场的人物都对应一个折射面。
A面 丈夫
故事开头一段内心独白展示了一个小人物——平庸、却不缺乏大男子主义,理想的妻子:能照顾饮食起居、不需要交流、随时满足欲望……而现实中的妻子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先甩给岳父岳母,在离婚后一走了之。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珍视我微不足道能力的小公司,并为能够定期领取微薄的薪水而感到心满意足。正因为这样,跟世上最平凡的女子结婚便成了我顺理成章的选择。
自我感觉良好,以自嘲的方式出场,觉得自己够谦虚,普通的人配平凡的妻子。
“不知道。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因为英惠,我已经好久没在家里吃过肉了。”岳母张口结舌,我趁机强调说:“您不知道英惠的身体变得多虚弱了。”
选择妻子就像在商场买东西,实惠好用又适合自己,出了问题就打电话给售后(岳父岳母),不能修好就赶快退货(离婚)。
B面 妻子
从一个梦开始,妻子就不再吃肉了,表面上是来自家人的冷漠和暴力导致的,我看来从未有人想了解她,她也没有想融入任何环境。做梦之前她像机器人一样生活,做父亲的女儿,别人心目中的完美妻子。
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为我准备一桌有汤、有饭、有鱼的早餐,而且她从婚前一直做的副业也或多或少地贴补了家用。妻子少言寡语,很少开口向我提什么要求。
一个梦让她觉醒了,在错乱的精神世界里,她渐渐地找到了自我。
C面 姐夫
小姨子的失常引起了连锁反应,姐夫的精神世界也被打开了,曾经在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成为鸟。他也许认为,自己也能像小姨子一样,脱离世俗的枷锁。当他们满身画满花朵,融合在一起时,姐夫也许感受到了超脱的释放,可在马上就要奔向自由的一刻,他的双脚却被牢牢地紧固在现实的地面上。
小姨子臀部上仍留有胎记的事实与赤裸的男女满身画满花朵交融的场面,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清晰且准确地形成了因果关系,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最后姐夫做为家庭破裂的始作俑者,进了看守所,接受人世的再教育。
D面 姐姐
姐姐是整个故事中最让人心疼的,因为妹妹的精神状态,间接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原生家庭也抛弃了她。
突然变得年迈体虚的父母再也不愿见到二女儿了,就连大女儿也断了联系,因为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个禽兽不如的女婿。弟妹一家人也再无往来。
姐姐努力、坚强、富有责任心的生活,最后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或许这是支撑她照顾生病的妹妹,保留住唯一剩下的家人的动力吧。
身为女儿、姐姐、妻子、母亲和经营店铺的生意人,甚至作为在地铁里与陌生人擦肩而过的行人,她都会竭尽所能地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姐姐应该是羡慕妹妹能够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而自己只能在现实世界努力生活。生活在同一个家庭,和妹妹有着相同的童年经历,妹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创造出了精神的避难所,姐姐的早熟,让她早早的看清了世界的冷酷,只能清醒地接受现实。
她知道自己在很早以前就已死去,现在不过跟幽灵一样,孤独的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戏。
刚开始看的时候,我将《素食者》看作是女性小说。看完全书才发现,不吃肉的人无关性别、年龄甚至是在社会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们不被大多数人接受,或许可以说他们“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