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忆水寒的清浅拾光
拼凑的几天时间,终于看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幸好是拼凑的时间,不然我会深陷其中,难过到不能自已。
作者林奕含因为长久饱受重度抑郁症的折磨,深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不堪其辱,在2017年选择上吊自杀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屈辱痛苦的一生。当时因为她的遭遇是个社会性问题,所以引发了一大片的讨论,这种公开的讨论于受害者而言,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书中写到:我每天写八个小时,写的过程中痛苦不堪, 泪流满面。写完以后再看,最可怕的就是:我所写的、最可怕的事,竟然是真的发生过的事。而我能做的只有写。女孩子被伤害了。女孩子在读者读到这段对话的当下也正在被伤害。而恶人还高高挂在招牌上。
书是以作者的经历为蓝本写的,她借另一个女孩之口向我们娓娓道来那些创伤。撕开伤口,把疤痕揭掉,鲜血直淌,这超乎常人的勇气,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她说,写下这本书,让我们不用接触,就能看到这个世界的背面。是啊,我们看到那个不堪的肮脏无比的阴暗面。
死者为大,我们的同情心即使泛滥到为作者的不幸抱头痛哭,甚至想要为其举手呐喊伸张正义,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在消费着不幸者的痛苦,可是,这又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此种非人的待遇时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纵观全书,那种剥离肉体又无限次回归肉体甚至厌恶面对肉体的生活让人倍感压抑和无助。主人公房思琪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那一年,那一刻,她永远没能再长大。书中不断重复现在的她是以前的她的赝品,她没了自己,没了对校园传纸条那种美好爱情的希望,没了对黑暗无边的生活的期待,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也失去了她精神上的双胞胎——刘怡婷,最终她走向了毁灭,人生的毁灭,希望的毁灭。
也许,到最后她只记得怎么剥香蕉,行尸走肉的活着,对她而言,一个心思细腻,极度敏感,独自强撑了那么多年的她,这样的结果或许是种解脱。她再也不用被偷偷接去老师的公寓或是某个小旅馆,她再也不用强力说服自己去爱上带给她毁灭的老师,她再也不用被老师要求做作业以外的超出她生理心理年龄的令她作呕的淫事,她再也不用被噩梦纠缠游离于梦境和现实之间……
其实,书本还远没有现实来得残酷。在书里,我们可以让她有个看似圆满而幸福的结局,而现实却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走过去就永远没有回头路可言。
于房思琪而言,回头就是一点点舔舐自己的伤口,重复黑得深不见底的生活,在望不到尽头的路上不停的走,被生活推着走,被老师骑着走,被溃烂的自己牵着走,被周围杀人的眼光逼着走。
人比动物更善于伪装。正是因为这样不露真面目的伪装,才让恶得以发生和延续,甚至被冠上高尚合理之名。
我有时在想,我们每个人摘下面具后会是什么样的,可是我又不敢去想,我怕自己面对不了,或者是接受不了现实。
可是,在一种人看来,摘下面具无非就是脱光自己,再强行脱光一个个被送上门来的天使,玷污她们,破坏她们,彻底毁掉她们,还要光明正大的凭借自己的身份将之所作所为合法合理化,美化。他们以他人的痛苦为乐,以不断做恶来填充生活,尽管他们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却时时把魔爪伸出去,把每一个被他们盯上的目标拖入深渊。
他们一面做好人,背后又面目可憎,他们被人捧着,还要贪婪地踩着别人,他们十恶不赦,还享受着这个社会给的所有善意与追捧。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对待这种人还是太过放纵。从受害者本人,到周围人对受害者的态度,以及法律应有的制裁,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让他们钻空子和生存。毫无疑问,受害者应该是被保护的对象,而现实却是她们一旦遇到,却缄口莫言不敢声张,因为她们怕,怕所有人的眼光,怕同情,怕追问,怕回忆,怕敌意,怕面对的一切,那也许是整个太平洋都盛装不下的恐惧。
李国华,一个高明的犯罪分子,一个善于揣摩对方隐秘心思的伪善者,一个常常做恶却不以做恶为耻的无耻之徒。原谅我提起他都要作呕。
爱,本是美好纯洁的,纯粹而又值得回忆的。对房思琪来说,她对李国华的爱却显得那么尴尬,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欢女爱,也不是才子佳人你情我愿的爱,而是一种扭曲的强迫式的爱,是不得不自我麻痹的爱,是一个人陷入绝境逼迫自己往敌方爬行的自杀式的爱,是肮脏的却又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的畸形的爱。
这种不爱而爱,极容易碎,最后也碎了一地。房思琪走不出去,林奕含同样没能走出去。
我不敢想象,花季少女,正是需要雨水浇灌滋润的时候,却被无情扼杀。如果是永远闭上眼睛也好,最痛苦的是她们已经渐晓人事,却在最美的年华里被恶魔托向了无边无际的暗夜,没有光亮,没有理解,没有救赎,就那样在刀山火海里炙烤,凌迟。
或许,到了一定地步,自我救赎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此岸彼岸,那么近又那么远,你看着它就在你目光所及之处,却永远都到达不了。
坎坷人生路,愿没有歧路。漫漫人生河,愿都能过河。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不管是房思琪,还是林奕含,她们都在太阳里微笑,因为她们都解脱了,永远都没有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