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我老家使用的水是从压水井里压出来的。在水井旁有一个石水池子,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得来的,只是记得打我记事起它就已经存在了。
石水池是我童年记忆中的一个重要剪影,而绝非一个简单拙朴的大容器。池子约一米见方,深许五十公分。水池、水井靠近西墙,沿墙根栽种有梅豆。在夏季,长长的藤蔓爬满了墙头,爬上了院墙外的树梢,梅豆角成团成簇的高高挂着,格外喜人。绿盈盈的梅豆,蓄水的石池子组成了一幅田园小景,简单而生动。微风吹过,“哗棱哗棱”作响的叶片应和着水的吟唱也是乡村生活的无上妙趣。
池子被放置在水井的水嘴前方,一来减少了水的四处流溢之害,二来可以储水作盥洗之用。在池子的前方靠近底部处有一个“窟窿”,想要存水时,就拿东西把它堵上,放水时把堵塞物取掉就可以了。
压着压井杆,水哗哗的流入到池中,即使用水桶接水,也不可避免的会流进池中一些。所以水池里每天都会有些水量的,一股股被压出的清冽井水因为撞击着石水池的胸膛听起来愈加清脆,灵动。
这自然纯净的“击打乐”于无形之中给我枯燥的童年带来了别样的“喧嚣”和“趣味”。由于水池的承载,我每天能以此种方式亲近水,从而对水的脾性更加了解。压水的节奏快慢决定了流速的大小,决定了听到的“音乐基调”会有所变换,“哗哗”声里蕴藏的气势高昂,“叮咚”声里传达的婉转缠绵,还有“滴答”尾曲部分奏唱的那些意犹未尽。
压水井和石水池搭配默契。岁月也赋予了它们深邃和内涵,我也习惯于与它们为伴。然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压水井被淘汰了,随之石水池也被闲置在了一旁。
有一次,回到老家我看到曾经发挥了不少作用的池子,孤零零的待在那儿,心里有诸多感触,物是人非,岁月变迁,这变化击打着我的心头。于是乎,找来了墨水、毛笔,效仿古人,在池子一侧的平面上写下了一首我所瞎编的诗:
《石池吟》
李家一石池,
贡献已繁年。
普井革新后,
石池便孤单。
现在看来,这虽算不上多么正规的诗歌,唯独感情是真挚生热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依旧能看到池子上所留下来的字迹。这应该是我所做过的一件“风雅之事”。
不再盛水的石水池如同躬耕了一辈子的老农一般,当它停下来的时候灵魂已经死去。
我对这一方水池有深厚的感情,不想让它在历史的车辙里彻底塌陷,消失。石水池完成了历史使命,井水早已不在它的怀抱中驻留,可是时光依旧在锲而不舍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