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读书。用小清新的话来说,喜欢在一个慵懒的午后,躺在松软的合人体工学设计的藤条椅上,泡上一杯刚从信阳山上采下来的毛尖,捧一本《情人》或者北岛的诗歌,让身心跳跃至作者营造出来的场景生活中去。缓缓化开茶叶的清香沁润到房间的每一处角落,象午后的阳光一样散落着。岁月静好,此刻只有那个幻想出来的美的梦境。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读书情趣。它从一个角度揭示了,美好的意境能够帮助读书人忘却俗世,更好的进入到所描绘的场景。其实,真正的读书并不需要被这么多的条条框框所限制。在马上,在厕所中,在叮叮咣咣的火车上,在吵杂拥挤的菜市场,都可以沉下心来,将自己代入到另一个世界中去。吸引我们读书的地方有很多,有的人喜欢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因此他会去读金庸古龙;有的人喜欢缠缠绵绵,才子佳人相思白头,因此他会去读琼瑶张爱玲;有的人喜欢大开脑洞,探究宇宙星辰,因此他会去读刘慈欣;有的人喜欢关注人生,苦苦思索人生的终极关怀,因此他会去读叔本华柏拉图。这世上,有多少作者,就有多少种文字的行文风格,也就有多少种吸引我们的理由。
从小到大,虽然读过不同种类的一些书,也被一些风格所吸引,但最爱的还是文字的优雅。我常说,文字是有生命力的,它通过作者精心选择的每一个的成语,语句或急或缓的节奏,段落内的留白,场景的搭建,意境的表现,人物角色的塑造等表现出来。我在听古典音乐的时候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比如听约翰施特劳施的《春之声》圆舞曲时,明快的节奏中有时候会看到春意盎然,一片整齐的绿地,古典的欧式城堡下的贵妇人,一条横亘在古堡周围的一条大河,每一个粼光都反射出她俯身闻花时的优雅。“你微微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了很久”。真真美的慢箭,直接射中了你柔软的内心。
所以我一直认为艺术的本质是相同的,文字、音乐、绘画甚至雕塑等,其审美机理上应该是近似的,只是这种美是通过不同的形式去表现的而已。红楼梦中,贾宝玉初次见林黛玉时,打量了林妹妹一番,“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这一番对话,在两人内心中翻起了小小的波澜,一股情愫在两人之间慢慢生成,这段话奠定了两人交往的整个基调,也将宝玉对黛玉的感情以及宝玉性格塑造的活灵活现。
再比如,杜拉斯《情人》的开头就说到:“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合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璀璨的面容。’”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爱上了这段文字,那是一种历经洗礼回首人生时的平静,它借男人的口吻表现出一种年老时的优雅。我们在看到这段话,想到了什么?老年的奥黛丽丝赫本,斗转星移岁月轮回雕刻出面容的沧桑,但那种处变不惊的沉稳和高贵的气质透出了一种不低俗的美。这也奠定了全书的场景和人物塑造的基调。
知乎上有一位朋友把文字的美分成了文字、文趣和文学三种境界,深以为然。文字最为初级,只是一种堆砌辞藻的做法;文趣进一层,在写作中可以看到许多观察细致入微的情趣在,但没有更好的将情感融入进去;文学又进一层,以情驭字,并不讲究具体用字是否华丽优雅,而是将情感表达其中,从情感的表达中找到戏剧化的冲突,借由冲突的一层层展开将人们带入到意境中去。我觉得这也是苏东坡,曹雪芹等这样的大家才会有的境界。每每细细品味之时,都会发现那种真正优雅的文字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