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在我家玩过两天就回去了,临走把学校的联系方式给了我,让我有空给她写信。虽然我的工作单位已经落实,但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答应她安顿好了就给她写信。那个年代,人和人之间,尤其不在一座城市的人,都是靠写信保持往来。
表妹走后,一空闲下来,才想起她很久没有给我回信了,再忙,写封信的时间应该总有吧?我忍不住又给她写了一封信,说说我这些天的行程。年轻不敢轻言爱,那时大家都很含蓄,字里行间带有意思,话里话外却在躲躲闪闪。
又过去好几天,终于收到她的来信,她的信不长,告诉我一直在家照顾妈妈,她妈妈病重,在信的末尾,含蓄的让我忘了她。我有点蒙圈,虽然内心没有那么坚决,但确实有她的影子在我长夜的梦里出现,我还没有从离别的情绪里走出来。
我有些不解又有些不甘的写信过去,想知道怎么了?可是,她再也没有回信给我,在那个暑假的最后日子里,我天天在等她的回信,担心是不是信件丢失了?等了几天,又给她写去一封信,还是如泥牛入海,没有收到片言只语。天还是那么热,还下过几场雨。
后来,伙伴要去大纵湖税务所报到,他要去上班了。他幼年丧父,老妈一手把他带大,如今老妈也老了,给他准备了很多生活用品—水瓶、衣架、被褥床单,还有水桶,洗澡桶…我自告奋勇的送他去单位报到。
那天一早,我们各骑一辆自行车,前后绑满了他的生活用品,一路骑着去大纵湖,又到渡口,大河横断,水面宽阔。我们渡船摆渡过去,剩下的路都是在秧田里的水渠边,走到村庄的巷子,过了村庄再走进秧田里的水渠边,再到下一个村庄,一路就是这样一段一段的走过去,村庄就像大海里的岛屿,我们就像在不同的岛屿之间跨越,最后,在过了人们口中所说的种子场,猛然看到西边的天空苍茫发亮,路边开始有大片的鱼塘,有白色的大鸟在水面上上下飞翔,我知道大纵湖到了,我外婆就在大纵湖,我经常走过这里。
到了税务所,在宿舍里放下生活用品,我就回去了,路过表妹的村庄,在离她家不远的巷道上穿过去,心里有点期待,会不会遇到她呢?巷道熟悉,终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我回到渡口,摆渡回去。
暑假剩下几天,我一直没有等到回信,那时我还年轻,虽然心里有思念和不甘,但还没有到要死要活的程度。也许我心里也明白,那时的分配制度都是哪里来到哪里去,她注定会回到她的家乡,我只能在我的城市,我并没有能力改变毕业分配的去向,这是命运的裁定,我们都违抗不了。
一直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我心里似乎明白了,现实终究是一道我翻越不过的高墙, 那时的我还没有那么世俗,还不懂衡量现实里的一些得失,而是我隐隐明白了自身的微弱和无力。
一场无疾而终的离别情愫,在我踏上去盐城毛巾厂报到的那天,就被我淡淡的放下了。
我四年上学就在盐城,现在毕业还在盐城,去上班对我来说轻车熟路,我一个人拖着姐姐给我新买的皮箱,背着行李,来到盐城,不过这次不一样,以前是来上学,这次,我要开始走向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