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老三的爱情,就得先说说我家祖上的规矩。
凡是女子,没满20岁,不能谈朋友,出嫁,只要谈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用农村的话说,是屎,也得吃下去。男子须满18岁谈朋友。
老三十九岁那年,媒婆特别地多。也许那年她该走桃花运。
每天晚上,我都听到父母亲在谈论老三的亲事。
媒人过了数拨,父亲应了本村的一家人。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同姓,曾经认的姊妹。
当然,母亲是不同意的,说是一个队,闲话太多,麻烦自然就多,但父亲不这样看。
父亲觉得本人高大,人也不傻,家境还算好。父母亲也是老实人,以后过了门,老三的日子不会难过。再说,在一个队,有啥事,也有个照应。
因为母亲犟着,这事开头也不大顺利。媒婆受对方之托,来来回回也是跑了好几趟。那时候我在念小学5年级,从上年拖到下年,收豆子的时候,母亲还是同意了。
上门那天,是星期天。上午10点多,媒人就来家里催促。那时,老三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做袜底,灵巧的双手穿针引线,如蝴蝶飞舞。
那天的老三,脸红得像苹果,粉嫩嫩的,马尾贴在背上,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蓝色下装,看起来很迷人。媒婆催了几次,老三面红耳赤,就是不吭声。都快12点了,媒婆叫了自己女儿来做帮手,把老三死拉硬拖的拖走了。
青春的懵懂常会让人产生错觉,老三就是这样。
亲事定下来后,老三开始打扮自己。其实,她不用打扮都很美,每次看到她清澈的眼神,红红的脸蛋,还有得体的衣服,我就觉得,老三美得像一朵花,红玫瑰花。后来,我又觉得,这朵玫瑰花没刺。
有一天,老三去烫了一个小卷卷发型,被哥叽笑成松毛鸡,老三伤心哭了一场。为了帮老三出气,我就叫哥“王保长”。因为哥宽脸,中分头,抹上水,头发贴在头皮上。就跟电影王保长一个样。
哥去母亲处告我,母亲笑起来,问我,你咋子要那样喊,我说就是像王保长。哥当时拿着梳子,对着一面小镜子,正在左梳一下,右梳一下地折腾。
哥再也不叫老三“松毛鸡”了,我也不叫哥“王保长”了。
那时,和老三她们同年龄的几个女子都在那一年找了朋友,几个人整天都混在一起,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在我初一下学期时,老三结婚了。
那天下午,一放学我就往家赶。
踏进坝里,我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气在空气中飘荡。
我走进屋子,看到老三正在床沿抹泪。姐夫也是西装革履,在一旁陪着笑。我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一句话没说,就去了厨房。
当时家里的亲戚,地邻已经来了好多人。我听到母亲在和亲戚说,姐夫家的礼节没走到,亲戚说,算了,都成亲家了。母亲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办喜事,要图吉利,就不再计较了。
我帮不上忙,就东转西转,找同龄人玩。玩着玩着我就没心思了,感觉心里空得慌。
第二天清早,坝里摆满了桌子,我和一群学生先吃,我吃饭时,没看到老三,吃了饭,去新娘房看了一眼,老三坐在床前,双眼红肿,脚下放一个面筛,里面放着一套新衣,从头到脚,都有,还有红包,红包皮上写着一个猪字,还有一个羊字,共三个。床上是老三的嫁妆,只等吉时到了,收拾出嫁。
本来不想去念书,怕挨骂,只好灰溜溜地伙着一群同学,不情愿地走了。
其实,我就想看着老三走出家门的样子。
中午回家来,只有宾客,没有看到老三了,这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的心情还是降到了冰点。
第二天,新人回门,我感觉到老三变了些。
第三天,母亲又邀请几桌亲戚去老三家“杠露水”,娃娃不准去,我只好在家等着母亲回来。
吃过午饭,母亲她们回来了。大姐说,我们都要翻过山了,你三姐还站在坝子边望着。我又想哭了,大姐说,不过,老三近,说回来,眨眼之间就回来了。我又把眼泪逼回去了。
老三就这样走出了家门,我们就只有有空去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