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大暑已经过去,而如今这太阳依旧烤的大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大中午,家家都掩着门,路上除了热风吹过,毫无生气。
“有人吗?”一个弯着腰,头发几近花白的老爷爷扶着门框走进来了,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背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咳了几声,选择了靠窗的一个床位坐了下来。
“妈,有个老爷爷来看病。”
我家是村子里的卫生室,而我妈是村子里唯一负责看病的医生。村里的宅基地都是东西走向横宽竖窄,所以村里的房子也都是狭长的长方形,负责充当诊室的几个房间都在刚进大门那里。
“你俩过来,去找他家人来把他领回去,沿着咱家门口的路一直直走到头,遇到一个丁字路口,然后向右转,第二家就是他家,快去快回。”
“为什么啊,妈你给他看病不就行了,他就是有点咳嗽。”我和表妹看了看这太阳,一脸的不情愿。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去。”说完,我妈去了前面诊室那里。
“兰,你给叔开几个药就行了,开完叔就走了。”
“叔,不是我不给你开,你这病要去城里大医院看呢。“
“咋,你还害怕叔拿了药到时候死了,怪到你家身上,叔没事,就是咳嗽你开点止咳药就行了。“
“叔,你这病真的要去大医院做检查,你这么大年纪了……
听着他们没说完的话,我俩走出了家门。夏天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这会儿正是热的出奇的时候,柏油路上的热气在空气中蔓延,只听到蝉鸣的聒噪声,没走几步,额头的汗已经流到了下巴。
虽然路途不远,但要去陌生人家里完成这样一个请求,会不会很奇怪。
“我妈刚说的路你还记得不,你说她为啥让我们叫他家里人啊,我觉得她有些不负责任。”我和表妹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吐槽。
“我也觉得有点,赶紧去吧,好热啊。”
“右边第二家,就是这家了,他家门开着!大门那里有个女人坐着”。那女人坐在大门里面的前厅里,身材胖胖的,扎着头发,低着头干活。“怎么说呀。”我们俩站在他们家前斜前方,驻足商量着。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好难开口啊,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不负责任,不好好看病还让人家把人接回去。”
“啊啊啊,不知道啊,不管了,进去吧。”
一番推攘后,我们一起进去了。
“那个,请问这是李大全爷爷家吗?”
坐在前厅里那个女人,抬头看着我们说:“是,怎么了。”
“那个爷爷现在在卫生室,我妈让我来找您接他回来。”我盯着那个女人说完这句话。
“好。”那女人说完,站起来转身走向屋里头,喊到“柱子!你爸又跑人家卫生室去了,赶紧把你那架子车拉出来,去把你爸接回来,一天人就不得闲。“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从里面拖了一个架子车出来,和女人一起走出了家门。
太阳还是那么毒,
“去买冰淇淋吧。”
“行啊,真的热到爆炸。”
“姨,真不好意思,爸!走,回。”
“没事,你记得带你爸去城里检查下。”
“姨,我先走了。”
那个男人将爷爷放在架子车上,仿佛没听见我妈说的那句话,推着走出了大门。
“年龄这么大了,往人家屋里胡跑啥,你个老不死的,净给人惹事,一点儿都不叫人省心。”那个女人骂骂咧咧的一边骂着一边指挥那个男人喊道:“快点推,热死了,你爸也是,你也是……”爷爷坐在车上,一句话也不说。那个男人推着车,往前走着。
回家路上,我们看着那对夫妇将爷爷推了回去。
可为什么觉得好难受。
暑假结束的时候,表妹回家了,我也回爷爷奶奶家上学了。
天气逐渐变冷了,街道两旁掉落的梧桐叶扫来扫去还是那么多。
“南南,上个礼拜,那个爷爷死了。他年龄大了,咳嗽是小病,但放在老年人身上还是去检查下比较好,我给他娃说了很多次,让他们带他爸去城里检查下。”我妈说完这句话,停了一下,看着我又说道:“其实妈也确实是怕到时候真出事了,讹上咱了,其他村子卫生室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
“为啥他孩子不带他去大医院看病呢?”
“村里人,这种事多了去了。”
我记得有一句话叫做‘养儿防老‘。
这个城市的秋天沙尘暴很多,原本湛蓝的天空,不一会儿就变成黄色,沙子和黄土在空中肆虐,人们习惯了,知道它会变回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