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村当日傍晚,三个伙伴移步庭院,纳凉之余,于那些疯长的野花中间萦绕。
淡青色的暮色中,荒草之隔的人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打听发往县城的班车信息,应是得知等候班车无望,又迫切地联系了包车的师傅。待出行事宜落定,声音连同焦灼停息下来。一旁六七岁的小男孩捣鼓着什么,中年男子板着脸,忍不住教训了两句,小男孩低声嘀咕,以此表达内心的不满。
也许惦记我和小范老师,NN主动询问男子能否捎带。那时,心绪忐忑,显然是惧怕被拒。对方倒是并无迟疑,爽快应承下来。又善意提醒,约定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不知我们能否接受。思量片刻,我们明确答复可以。
心底有所记挂,预订的闹铃还未响起,于一片混沌中猛然苏醒。一阵窸窣过后,行装收拾完毕。不忍将友人从沉睡中唤醒,只想让告别悄然发生。谁料,还没迈出客栈,NN随后跟上,一把抢过我正拎在手中的笨重箱体,大步流星地走向村口。
将行李放置妥当,一行四人依次落座。父子俩在前排,我和小范老师在后排。车子缓缓启动,依依回头,隔着后视玻璃窗,友人在大地入眠的沉寂中用力挥动手臂。顷刻,车子转向大路,平坦的宽阔道路不断后退。离别是那样的猝不及防,留下剪不断的愁绪,又念及后会或许无期,不禁悲从中来。因为萍水相逢的情谊,因为秘境白哈巴,因为那些发生在彼此之间的故事。
中年男子是性情内敛的人。也许,意识到毕竟彼此同车赶路,又不便过于疏离。于是,主动打破僵局,我们也以礼回应。几个来回过后,彼此熟络了一些,车内的气氛有所缓和。我那悲伤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很快,几人渐次陷于疲惫当中,谈话的声音开始稀疏直至停止,静默的气息包裹着我们。车子疾驰于郊野中,耳畔风声呼啸。我将头向后贴在靠背上,微闭双眼,企望延续之前的睡眠。或许,在动荡的寂静中,思想不易保持平和,竟难以成眠。眼睛时睁时闭,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父亲微侧右边的肩部,伸出坚实右臂,叠于儿子座椅的左侧扶手上,缓缓将儿子的头移至那臂弯处,又不时低头俯视,温柔凝望着沉睡的儿子。眼睛恰好睁开的时刻,于夜色苍茫中,瞥见近在咫尺的动人场景。
后来,夜色逐渐稀薄,东方的连绵山体显现清晰轮廓。再后来,几个高度相当的峰顶披上一抹晨曦,如金字塔般辉煌。继续,车内射进明晃晃的亮光,大地彻底从黑暗挣脱,睡着的人儿也睁开紧闭的双眼,静赏这广袤阿勒泰地区的绝美风光。
7月30日从哈巴河县客运站出发,8月2日再次返回原地,像是循环到了原点。可是,一去一回之间,生命早已赋予不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