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琦
厨房里,妈妈嫌我笨手笨脚,朝我抱怨:“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姐原来十岁的时候就会站在小板凳上做饭了,你真得好好......”,说话声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妈妈继续做饭,不再搭理我......
姐姐并不是亲姐,却像亲姐一样疼我。她虽然比我大五岁,却从来不会像别人的哥哥姐姐那样以长者的身份命令我,也不会在我做错事的时候学着大人的语气“教训”我。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微笑着的,很少看见她失落、悲伤,那样子,就像......就像一个收集快乐的天使。
那年,她的父母都去了上海,她住我家。每天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她就会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头上会有细密的汗珠,甚至我的每一次表演都从来没有缺席。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叫她漂亮姐姐。有一次,她蹲下来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笑着说:“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呢,过完暑假你可就是一年级的大孩子啦!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上下学啦!”小小的我将头一偏,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哼!本来就每天一起上下学啊,再说了只有一年的时间好不好!根本就不够啦!”她摸着我的头对我宠溺的笑,将她的疲惫掩饰得很好。我这才意识到她每天下午四点半才下课,然后用十五分钟“走”完了二十分钟的路程。那年,我五岁,她十岁。她已经学会做饭了。
时间边跑边和我嬉闹,转眼她上初中了。她的父母仍在上海,她也继续住在我家。我念小学,她没有接过我。每次都是一边慢慢往家里晃,一边想着她什么时候下自习。那时候她是我的指向标。我总以为就这样慢慢追随着她的脚步,总有一天会追上她的。
初中三年,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却难得见上面。因为每天早上等我醒来,她已经在学校上课了,而等她下了晚自习回来,我却早早的进入了梦乡。偶尔看见她,也只是她在书海中忙碌的身影。听邻居阿姨们闲聊,都说她越长越漂亮了,我只是希望她能陪我玩。她准备中考那年,向我承诺,等她中考结束就带我去上海玩,然后把三年的空缺都补上,还要带着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去找她的妈妈。我学着她小时候的样子乖巧的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她要好好加油,还要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她摸着我的头,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那年,我将近十岁,她将近十五岁。
只可惜,她再也没机会兑现她的诺言,再也没机会给我那么多美好的依恋。中考前一个月,她放了三天假,正值她十五岁生日,她的同学邀她出去玩,她把日期提前一天,因为我跟她说要为她弹琴庆祝生日。但那天当我得知她们是要出去照相留念时,我突然哭起来不让她去。妈妈一脸尴尬的望着她的同学们,一边给他们道歉,一边责备我不懂事,将我锁在了房间里,等她们走远才放我出来,我的眼泪一直没停。我不顾妈妈的阻拦去小区的门口等她,她在楼上喊我回家,我执拗地坐在台阶上不再起身。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回家。妈妈对我的反常有点惊讶:“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她出去也没见你这样啊,你是不舒服吗?”我鼻子一酸:“我怕她迷路了,回不来了。”妈妈笑我傻,说姐姐一定会回来,而且还会带糖果给我。我摇头。
谁知,我这一说,竟成真。
我吃完饭又固执的去门口等她。最后我等来的是一个男生,我姐的同学,匆匆忙忙,满头大汗,眼圈红红的。他拉住我问道:“你妈妈呢?你姐姐她...她出车祸了。”(回家途中过马路,被一辆失控的车撞了,小脑粉碎性骨折,当场昏迷。)
......
姐,你知道吗?
当你转了好几家医院但最后仍被宣告“抢救无效”时,我被带去见你最后一面,我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你睡得很安稳,嘴角习惯性的上扬。我看你看的好仔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真的很美。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回来了,他们很后悔没有好好陪你,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是在太残忍。
姐,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每次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你都会笑着忍让,做了那么多错事你都没有骂过我,每次闹小脾气你一个微笑就能化解我所有烦恼 。姐,你能不能再对我笑一次啊?姐,每到过年的时候我就去看你,在你的墓碑前,总是感觉很安心,就像在你的怀抱里。我没有哭没有闹了,可是你却只能在留下的最后一张彩色照片里对我笑了。姐,我会像你一样懂事又坚强的。
姐,今天我年满十七,没有你陪我吃的蛋糕,一点都不甜;没有你的轻声哼唱,我弹的琴都没有了意味;没有你的笑容,内心总有一个空缺补不上。现在我整整比你大了两岁哦!因为,你是永远的十五岁。你那么疼我,一定会在离我最近的那片云上守护我,上帝太喜欢你,早早将你召回他身边当天使,你还会笑的很美吗?我很想你,每想一次,就会抬起头对着天空笑得很灿烂。因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看到。
姐,那首生日歌我还没为你弹奏呢,那年的暑假你还没去上海找你妈妈呢......你没有完成的心愿,我帮你实现。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你的笑容,那么纯粹,那么美好,明媚如阳光。我还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寄给住在心底的你。
我抬起头看那洁白的云朵,风儿吹来,眼底传出一丝丝凉意。我扬起大大的笑脸,让风儿捎去我的问候:“嗨,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