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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到大都不希望自己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
母亲个子不高,文化不多,嗓门很大,脾气很爆。她对外人永远和蔼可亲,对家人永远样子很凶。
我曾经一直非常痛恨她这个习性,发誓自己不要做成她的样子!但是当有一天我老公跟我郑重声明他不喜欢回家看到我臭着一张脸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活着活着就活成了她的样子!
母亲勤劳能干,吃苦耐劳,从来闲不住歇不了。而今的我自己,也和她如出一辙!不但要强,而且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为难别人。
特别的事到今天,我跟随母亲的足迹来到一个人生活的田地,彻彻底底变成她“诅咒”我的样子了,我真的成为了她的影子!
我知道我跟母亲之间需要真正的宽恕与和解,而这从来也不在“外面”发生。
它不关乎我们对待母亲的方式,也不关乎母亲对我们做了什么。
如果想在外面宽恕,就很容易掉进道德感的陷阱,从“别人错”转为“我错”,这不过是把受害的故事换个方式讲一遍,然后以麻木个体自由意志而换取一些表面的平衡关系。
我知道那样没有什么不好,可以过日子;但那不是醒觉,不会引发内在智慧的成长。
真正的宽恕,与对错、与道德都无关;宽恕是我们自己内在评判的消解。
因为我们的父母对待我们的方式,会令我们内在形成关于自己的各种评判,也许是觉得自己不可爱,也许是觉得自己很失败,也许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独立选择,也许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许是决定了自己不能输以保全形象…
这些在成长的过程里留下的印记,不论你意识到或者意识不到,它都在影响与操控着我们的认知与选择。
真正的宽恕,并不是为母亲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者赋予某种神圣的定义以逼迫自己接受生命中的某些遭遇,更不是拔高养育的意义以剥夺自己投诉的权利;
而是清楚地知道了,这一切的发生,其实都是自己的生命意图在策划的。每一个生命既然有了独特的目的,就要经历独特的遭遇以开启特定的特质,这是与谁也无关的。
至于,这些安排经由谁的手来实现,其实没有区别。而那些最要紧的安排,通常都发生在我们与父母的关系里,因为这是一段无可替代、也无法回避的关系。
而宽恕的原理,就是撤回投射:因为父母对待我的方式,令我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例如,因为父母的控制令我觉得我是软弱而渺小的,或者因为父母的过度保护令我觉得我自己内在的独立想法是种背叛,等等);而我不希望我是这样的,或者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内在的评判引发跟自己的冲突;然后我要将内在的抗争投射出去,证明是别人犯了错、有问题,就可以逃避我不想接受的自己,以缓解痛苦。这才显化为外在关系里的矛盾或者混乱。
当我们拥抱了我们不接纳自己的部分,就会越来越明了这一切的安排,不过是借了别人的手来铺垫我们自己需要走的路,内在的评判便会渐渐消失。我们会渐渐完整地接受自己,包括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部分,因为渐渐了解每一部分特质都有它的独特目的,不必修改与扭转,只需要让它们各安其位。当我们内在对自己的批判开始消解,投射在外在对象身上的评判,也就自然消失了,这就像投影机关闭了,屏幕也就安静了。这才是真正的宽恕。
简单说,宽恕这事儿,与他人无关。
再简单说:我活我自己,与母亲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