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看到《说一说723是个什么日子吧》,或许我也忘了历史上的今天,以及曾经为了这个日子笨拙地撰写的第一个“剧本”。
所以我翻开了博客去找到当时的文字,然后又是一阵唏嘘。
写在前面
2011年7月23日,多年之后,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还会记得。可是我想记忆一下现在的心情。
~人偶剧场~这个栏目,原本我是打算用来放自己写的一些剧本的。并不专业,可是想尝试。可是突然发生的“723”,让我决定,人生的第一出剧本,希望能献给它。
并不精良,并不深刻。
可是跨越300公里的爱,我想说的仅仅是去体味那些人们的撕裂身心的痛苦,我也希望能有更多人去铭记。
300公里时速的动车,却可以在刹那间,造成永远到达不了的距离。倘若这样的距离无法逾越,那就让我们用爱去祭奠。
原来当年我就已经,先知先觉地说不知道多年后大家还会不会记得——对,包括我自己也忘了,但那时的震惊却留在了记忆中。
就如我之前写到的擦身而过的马航,或许多年之后也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个日子,不,是现在也许就已经记不清失事的时间。
并不是因为信息爆炸的埋没,而是,旁人永远都不可能如同亲历者般留下烙印。
当年只是忽然想要写这样一出故事,不精彩、不精致,但如今看来,却成为可以勾起记忆的线索。
序场
【她画外音】2011年7月23日,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字幕出】跨越300公里的爱
1场
【她画外音】那一天,燥热的傍晚又开始打雷……
夏天傍晚,天空乌云漫布,闷雷声压过了聒噪的知了。
手机传来铃声:“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2场
她一边按掉电话,一边冲出房间。外面刮起阵阵狂风,山雨欲来,吹走了一身的闷热。她凭栏远眺,那不时闪现的电光斩破天际,瞬间擦亮了无尽远处。
又在下大雨了,她叹了口气。缓慢移动的乌云,要不了多久,大雨就会倾盆而至。
手机的铃声再次传来。这是范范的歌,她看也没看就狠狠地按了挂机键,然后气恼地打开铃声设置,取消了铃声设置。
她望着天边电闪雷鸣的地方。闪光之下,画面隐隐叠现的是呼啸而过的列车。
3场
“礼拜六我生日,你过来陪我一起过生日吧?”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忙着从包里拿出月票,刷公车。
公车上人满为患,她好不容易拉住了手环,一手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你又没空?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我生日你都不肯来看看她?”
车厢里人声嘈杂,她几乎听不清手机对面的声音,她换了一个耳朵。
“那好,那我过去!”
“你就是不想见我,你直说好了。不见就不见!”她挂了电话,恼怒地把手机丢进包里。
4场
电话默认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又是他。
天空突然一道闪电直直劈下,“哗啦啦”,她被吓得脸色苍白,转回屋里。手机铃声还在欢快地唱着。
5场
爸妈都不在家,今年生日她又要一个人过了。看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指向8点,屋外终于落下了倾盆大雨。
手机的铃声终于停止了,但随即提示她有新的消息。
手机屏幕:亲爱的,在干吗?吃饭了没?
她关了手机,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听着时钟“滴答滴答”。
手机奇迹般地安静了,可是她却有些按耐不住。终于还是打开笔记本,上了微薄,点开“DEAREST”这一栏,这一组她只关注一个人——他。
6场
第一条微博:“外面好大的雨啊,估计会晚点。”
第二条微博:“这傻丫头倔脾气又上来了,希望能够完成计划任务。”
第三条微博,是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列车票:杭州至福州南D3115。图片上方写着一句话:“老婆,等着我。”
看到这里,她咬着嘴唇笑了出来。鼠标继续向下滑动。
第四条微博:“今年老婆生日,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看到第四条微博,正是那天打完电话后发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拨通了手机。
7场
“猪头!你在哪里?”她笑骂着,眼眶里还有些委屈的泪花儿。
“还在火车上,刚过了永嘉,唔……好像出什么故障了,开得很慢。”电话那头传来他宠溺的声音,“老婆,你终于肯理我啦?”
“你还说?故意让我生气难过?”她擦掉了泪花,幸福的笑容已经爬上她的脸庞。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而且我真的是加完班才赶过来的,你好好表扬我一下……”电话那头他的声音突然被剧烈的撞击声和刺耳的金属声淹没。
她紧张地握紧了手机:“老公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没事,刚才……可能卡到石子了。”
“老公,你要不下车吧?”她焦急地对着电话说道。
“没事,就可能要晚点,老婆你等着我啊!”一声巨大的轰响从手机里传来。她抓着手机拼命含着他的名字,但再也没有那熟悉的声音出现。
她满脸的泪水和惊恐,慌张地对着手机吼了再吼,然后好似回过神来,抓起背包,冲出了家门。
8场
天空一道道闪电,大雨滂沱。一道闪电劈落在铁轨上。
列车里一阵冲撞,惊呼声四起,对着手机说话的他被淹没在黑暗中。又是重烈的一个冲撞,黑暗的世界天旋地转,尖叫声和哭声。他的手机掉落,他的身体翻转,他看到车窗外闪亮的雷电,他把手插进口袋里。
9场
她在夜雨里奔跑,在马路上招着出租,她坐进出租车。司机奇怪地看着她。
她一边哭一边跟司机说,去永嘉火车站,去铁路轨道边。她语无伦次的说话,司机并没有太明白,只是开往永嘉方向。她不断地拨打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出租车里的广播,原本的音乐戛然而止,播音员低沉的嗓音播报了突发新闻。
“……刚刚接到的消息,今晚8点50分左右,在杭深线永嘉至温州南间,北京南至福州D301次列车与杭州至福州南D3115次列车发生追尾事故。D301次列车第1至4位脱线,D3115次列车第15、16位脱线……”
微博上的那张车票的图片,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不——”她哭着喊了出来。司机望着她,猛地加大了油门。
10场
夜雨刚刚冲刷完人间,可是冲刷不去的是残破的躯壳和遍地的伤痕。司机把她送到了事故现场,眼见着悬落的列车车厢,她几乎昏了过去。
她冲向现场,被官兵拦住了,司机扶着她,她开始拨打手机。
还是没有通。她开始在现场寻找独特的铃声,可是周围的嘈杂也许早已淹没了她自己录制的铃声。
她疯狂地问着官兵,有没有看到他,有没有找到他。可当她看到那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冰冷躯体时,她失去了询问的力量。
从哭闹到安静。
也越来越深,人越来越多。司机见她安然坐着,便也和周围的人一起帮忙救死扶伤。
11场
天渐渐亮起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她被拉到一边。她抓住来人的手,问道有没有找到他。她被带来认领尸体。她强忍着悲伤与残忍,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摇了摇头。
他们说,搜救已经结束,车厢里已经检测不到生命迹象。如果这里没有,那可能躺在车厢里再也出不来了。
她不信,她苦苦哀求让她进去找一找。
12场
悬挂的车厢被推下,她躲过巨响,再次拨打电话。她冲进现场,冲到车厢变,一路走一路拨打电话,一路仔细地搜寻着自己的声音。
“这里,这里找到一个人!”有人从坠落的车厢里抬出一个人。她发疯似地扑了上去,然后跪倒在废墟中。
“老公——”她怮动天际地哭着,被人拖到一边却又再次扑上去。
他的手机不在身边,他的眼睛永远闭上,他脸上有一抹微笑,他的手从口袋中跌落,一个方盒滚落在废墟中。
13场
他们把他放在一边,司机捡起滚落的方盒,交到她的手里。
她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却在不自主地颤抖着。那个方盒在她面前打开,再也落不下眼泪的脸庞哭泣起来。
一枚小小的,闪着光亮的戒指安静地躺着。
14场。
【画外音】老婆你等着我啊
他的笑容,淡出旭日将升的天际。
【字幕】7.23,我们不会忘记
谨以此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