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万物复苏确实能让人察觉到生命抽象的重量，莫名其妙的就让人振奋。不应该是催人奋进的力量吗，不应该是看见树枝冒了绿意之后的欣喜吗。

左西西揉揉眼眶，回头将杨帆桌上铺满的空白试卷收拾好，装进自己的书包，期间不小心掉了一颗眼泪在一个化学元素名称上。

“啪”，碎了。

左西西的步子很慢，书包里只是多了几份试卷，却好像压了几块大石头。她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这是很多男生不能明白和理解的吧，一个女孩儿默默承受的负重，像是在另一维世界中做出的徒劳努力和挣扎。

左西西喜欢杨帆，这不是秘密的心事。

杨帆和韩晨以及何美丽的事情，整个过程都仅仅是由道听途说、幻想揣测、夸张比喻串起来的过程经过。

因为杨帆韩晨两人都杀气腾腾的保持着面无表情和无话可说立场，人们也都很识趣的避开潜在危机，没人敢提更何况打听一下原委。

另一方面，何美丽和王傲成双成对的再次频频出现在公共场所的现象，因为王傲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于是这只能作为一个线索或者什么可以贯穿故事桥段的东西。

左西西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左边听一句，右边听一句的。她不想知道韩晨何美丽或者是王傲，是究竟怎样伤害到了杨帆，她只是在看见韩晨何美丽的时候会狠狠的瞪上几眼。

某些方面看，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高中时期，这样暗恋着某个男生的女生相当多不是吗。爱屋及乌，恨屋及屋。可是往往因此，因着“先喜欢”，却反而被看清、被模糊，被放在一边忽略掉了。终于她们的温暖炽热渐渐流失，就像等在腊月天里的热奶茶，最终跟着时间风化成细密的沙砾散了去。

四月一日。

愚人节。

杨帆生日。

虽然素来这就是杨帆被调侃的一个点，但是如今却被杨帆自己用来嘲讽自己。

“杨帆，你还真的就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昨天杨帆整夜没合眼，不是失眠，而是不想睡。往杯子里倒了五袋速溶咖啡，注入热水的时候，有令人反胃的咖啡味道。他一口气灌进嘴巴。

凌晨的时候，就不断有短信进来，多数是女生发来的和“生日快乐”有关，或简短或有些暧昧的内容。

杨帆借着枕头倚在床头，也没有开灯，任黑漆将自己湮没。

藏匿在黑暗中去获取安全感，这样的逻辑也许只有心灰意冷的人才能体会。

从和韩晨决裂之后，杨帆再也不是曾经被大家冠名的“阳光美少年”。更多时候，都只是看见杨帆趴在课桌上睡觉，一个人面无表情的来回。就算和他打招呼，他也是木讷的抬起头往声音源这边看一下而已。

左西西，算是此时距离杨帆最近的人了。

或者说，恐怕只有左西西的短信，杨帆才会按回复键。

定时在六点的闹钟“哗啦”一声，就被杨帆按下了。

洗漱，换衣服，拿书包。

下楼，自行车，早点铺。

每天都是这几样内容，不断重复，不断演习，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出现这些情景的幻影。杨帆笑自己变得愈发像个娘们儿，矫矫情情的不说，还整的特别文学。

“阿姨，煎饼，要辣椒不要……”

“不要葱花对吧。”

“阿姨好记性啊。”

杨帆几乎每天早晨都会光顾小区门口这个推着便民车卖早点的阿姨，笑着说上一会儿话。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生日的关系吗，心情久违的轻松。

“不能吧，这样更像个娘们儿了。”

虽是这样想着，还是轻轻笑了笑，从口袋抻出来耳机堵住耳朵。

时间尚早，街上行人稀少，多半是和自己一样穿着校服来去匆匆的学生。三两为伴的女生，相互挽着手的、和保持着一点点距离的，叽叽喳喳的边说边走。杨帆跟在她们后面，音乐大声地灌到耳朵里淹没她们的声音，只是她们的笑容，看上去那么开心。

昨天一宿没合眼，让杨帆上午上课的时间非常好过。虽然这是不可取的高三毕业生状态，而且也不是杨帆故意策划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吧，不过看在心情不太好的面子上，他还是给自己放了一上午的假。

“喂喂喂，大仙儿，放学啦。”左西西使了好大的力气拍杨帆的桌子，吓了杨帆一大跳，硬生生的把他从睡梦中给揪了出来。

“我靠，你吓死我了。”

“谁让你不起来。”左西西盘着胳膊表示“我管你那么多”的姿态。然后，笑了笑，“请吃饭。”

“嗯？”

“你不是过生日么。”她还是笑，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深紫色小巧的礼盒，抬高了声调说：“生日快乐。”

紧跟着又凑上来三四个男生，都是平时一起打球的，也都吆喝着起着哄。

不知道谁先拿左西西和杨帆打趣，说：“哎呦，你们看看，还有礼物呢。”

这一下子就收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的好不热闹。刚开始，左西西还瞪着小圆眼跟他们奋力争辩，没撑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小脸蛋红扑扑的，瘪着嘴、羞答答的说不出话。杨帆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说：“行了，行了，吃什么啊大爷们。”

“我都定好了，等你们现在决定啊，下午还上不上课了。”在一边儿半天没说话的左西西插嘴。

“哎呦，你们看看，看看，这办事多么的周到。”

“可不，左西西真是……太体贴了。”

“左西西，你怎么不对我也这样，偏心啊。唉。”

新一轮调侃又开始了，杨帆耳听着他们这帮小子们就要叫左西西“大嫂”之际，立马收闸熄火，站起来哄他们往教室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