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密苏里州一个名为“Ebbing”(衰退)的小镇上,一场奸杀案打破了所有的静谧祥和,受害人的母亲Mildred租下三块广告牌,上面红底黑字醒目的写着
“女儿被强奸致死”
“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警长Willoughby你到底要怎样”
惨案受害者将悲痛愤慨化作锐利的质问直指警长Willoughby,如果此时Willoughby被发现带着金链子怀中美人左拥右抱正在哪个舞厅里不知天日的花天酒地着亦或是大腹便便的坐在办公室悠然的喝着咖啡时不时看一眼今天的股票涨了没有,这个故事就变成了丧女独身女人与不作为的权势掌控者之间的斗争。然而这部影片避免了简单粗暴的受害人与迫害人的关系设立,所有人物间的矛盾都不是由客观事实造成的必然对立,而是他们作为一个“人”内心盘根错杂的映射造成的冲突纠缠。
所以Mildred从未被简单贴上“受害者”的标签,她在家门口竖起三块广告牌质问警长被全小镇的人反对。因为Willoughby警长尽职尽责,家庭和谐,深受大家爱戴,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好警长患上癌症,只剩几个月时间了,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让他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呢。就在Mildred一意孤行的坚持“找不出凶手就必须让警察负责”的僵硬逻辑时,影片又通过两段场景规避了Mildred仅仅成为暴躁的“祥林嫂”的情况。其一,当Mildred回忆女儿出事当天二人的对话时,我们立刻理解了她令人不解的极端偏执,当她事后回忆起对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也希望你被人强奸”,我们几乎可以想见这位母亲的心中撕裂般的痛苦与崩溃,真的太疼了,如果能有一点点能够恢复力气的出口,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握住,即使疲于奔命,也能从撕心裂肺中间或得到喘息的机会,所以——“Willoughby警长,你到底要怎样”。拉住警长,是她唯一能够避免毁于自责的方式。
其二,Mildred的温情在与警长争锋相对时警长咯血后那一声突然柔软下来的“I know baby”中展露无遗 。因为人心太柔软,所以Mildred疼的受不了的时候忍不住弄伤了别人,所以在别人疼痛的时候她也忍不住予以温柔的抚慰。
而警长Willoughby是这样一个有温度的人,所以他灼伤了自己。作为一个警察,他拼命寻找案件的蛛丝马迹,哪怕身患绝症也依然在岗位上尽职尽责,于情足够,于理已过。大家都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也有时候觉得自己做的差不多了,也曾经找过Mildred商讨,把广告牌撤下来。但是很明显他根本无力承受自我的那一份痛苦的自责,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没有过错,他也尝试告诉自己轻松一些,但是无边无际的痛苦还是漫过了他,因为Mildred的痛苦时刻鞭策着他,是他自己赋予自己过于沉重的责任,活着,他永远也做不到卸下重担,所以死反而是他得以逃脱的唯一途径。也许也明白自己是Mildred努力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他给羞辱自己的广告牌又多支付了一个月的押金,这是Willoughby留下的最后一份柔软。
“拒不承认我是妈宝”的妈宝警员Dixon,搞着种族歧视,同性恋歧视,爆着粗口,吊儿郎当。在敬重的警长死后暴躁的把制作广告牌公司的负责人从窗户口扔了下去。可是后来,这样的自己都认为很糟糕的自己被警长惦念着,被告诉原来自己也可以做一个好警察;这样随着心情殴打别人的自己,也可以被对方温柔的相待。所以他后来也可以一改自己狂躁的性子,为了拿到证据被殴打却丝毫不还手,也可以理解陷入绝望的Mildred,原谅她纵火烧伤了自己。既然值得被予以期望,那就燃起心中剩下的正义的信念去完成自己的战斗。
影片中的每个人都难以以好坏对错区分,可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的陷入生活无解的痛苦中。因为都是“人”啊,会因为自己的软弱拉扯别人进入泥潭,也会因为心里的温度互相托举着挣扎。因为都是“人”,所以才会在相互碰撞中无法避免的拉扯受伤,无比温柔的互相治愈。这才是我们的现实,永远无法痛快的选择黑白分明。可是我们,还是要永远怀着希望,那不是必然发生,但也许真的有一天,能和生活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