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平淡如水。
年复一年,毫无改变。
我们有时候会忍不住抱怨生活无趣。
可是,当我们经历生命的无常,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以下是四个真实的故事。前三个来自于医疗纪录片《人间世》,最后一个来源于我自己,讲述生命的诞生与离别。
1.
这是一个32岁急性心衰病人忙于打拼,为了不影响工作一直没有前往医院治疗最后离世的故事。
朱建锋,六岁时做过一次心脏手术。
三年前复查,发现主动脉瓣关闭不全,为了不影响工作,他没有立刻手术。
前两周,一次严重腹泻,导致细菌通过血管,引发感染,后演变成心衰。
医院里,他的爸爸十分懊恼:「我后悔,就后悔在怎么不叫他去做个心电图呢!他一直说没事、没事,不要妈妈知道,不要让她担心」。
他的妈妈说:「早就该做手术,晚做不如早做,不听,不听……」
还有几个家人趴在桌子上哭。
必须马上进行心脏主动脉换瓣手术。家人们都希望他能够撑到进入手术室,睁开眼,活下来。
11月30日早晨8点,朱建锋的心脏再次跳停,情况紧急,来不及送往手术室。
医生紧急准备床边开刀,最后一搏。
手术前,朱建锋的爸爸拿着一个绿色的盆景,让医生帮忙放到病人床头。「这是送给他的一个礼物,就放在他的床头,他醒来后就知道是谁送的。」盆景上还放着一串手链。想必这一定对他有着重要的意义。
手术不顺利……
病人脉搏微弱到检测仪都检测不出来了。
抢救、抢救、抢救,抢救场面虽混乱,但医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家人们在休息室相互抱着痛哭,他的母亲嘴里不停地念着:「老天爷保佑,保佑他能好起来。」
「我估计这个人回不来了,没有机会了。」一名医生宣布了抢救无效,另一名医生仍然不断地为病人做着心肺复苏。
家属问:还有心跳吗?
医生答:医生不按,(血压仪上)就是一条直线。
有的时候,医生拼劲了力气,也没有拼到一个治疗的机会。
当生命走到尽头,当所有的医疗手段都无力回天。
死亡,不可回避。
2.
这是50岁癌症病人将诊断只有几个月的生命硬生生地撑到了五年,仍坚强活着的故事。
2010年,王学文住院,诊断为只能活几个月。他说,离开家之前,已经向身边的一切告别,包括家人以及住的房子。
癌症晚期病人生活十分痛苦,洗头、洗澡这种对普通人来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奢侈。
王学文坚持每个月要洗头、理发,尽管这对他来说意味着更多的疼痛。但他认为这是一种基本的体面,并且十分的享受。
王学文50岁生日的那天,他母亲特意炒了几个小菜,带了蛋糕给他。他便吃蛋糕边开玩笑说,怎么没有包个红包,然后落寞的说「已经不会用了」。
王学文过完50岁生日的第二天,他的邻床病友癌症患者舒国突然去世了。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舒国外孙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八音盒,八音盒缓慢地旋转着,发出清脆的声音。王学文安静地看着,沉默不语。
记者问:「舒国走了,估计你心里也不好受。」
王学文说:「没有,因为送走不少病人,因为每个都不好受,早就难过死了已经,也就是一个很平常的人走掉。何况,舒国86岁那是算是喜事了。如果让他这样熬着,他其实自己还是非常难过的。多活一天难受一天,知道吗?你们体会不到病人的痛苦。他们最后阶段,是活在最痛苦的阶段。如果你让他多活一天,他其实在忍受世界上最痛苦煎熬的一天。」
3.
这是一对夫妻面临24岁儿子的去世,选择了将所有器官捐献出来的故事。
焦俞的母亲说:「我们这个家庭非常的痛苦,所以我们不想其他的家庭再遭受这样的打击。他身上有用的器官,我们愿意捐出来。」
焦俞的父亲说:「总比他火化了,剩下的全无,就是一捧灰,这个要好得多。」
但夫妻俩办理捐献手续,在填写捐献单的时候,焦俞的父亲怎么也下不了手去写「放弃治疗」这四个字。
这对于医院来说,是捐献手续的一个程序。但是对于焦俞的父母来说,是在接受最亲最爱的儿子的离去。
捐献器官,是对一个家庭的残忍,也是另外好几个家庭的希望。
捐献手术开始之前,焦俞的父母向儿子作了最后一次告别。
「爸爸妈妈跟你告别了。本来这次来上海是给你做手术,但你自己的手术没有做成,没有把你的病治好,但反过来把你的有用的器官都要捐献给我们的病友,这也是爸爸妈妈做出的选择,就没有征求儿子你的意见了。请你原谅爸爸妈妈。你没有为我们养老送终,反过来是爸爸妈妈来送你了,儿子……」焦俞的父母在床边,哭着向儿子告别,用手轻轻地摸着儿子的头。
捐献开始,最后的麻醉,是为了摘除器官。
器官摘除的现场,血压仪上的红线,变成了一道直线,捐献者的肚子,一点点瘪了下去,他把自己身体里能用上的器官,都献光了。
医务人员缝合好伤口,擦拭好身体,为他还换上了新的衣服和鞋。
当病床缓缓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所有人自发站成了两排,向遗体做最后的告别。
他的生命延续了另外几个人的生命。
将原本已经迈向鬼门关的几条性命,拯救了回来。夫妻俩,用自己的牺牲,实现了另外几个家庭的圆满。
4.
这是一年前,我生娃的故事。
2015年9月20日清晨,离预产期还有一周的我在睡梦中醒来,感觉到了肚子痛。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快要生了。
疼痛每十分钟持续一次,肚子延续到子宫的部位,慢慢的开始疼,然后开始加重,越来越疼,接着疼痛又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十分钟后,再重复一次。
然后,起床,先生带着我去医院,医生说,这是不规律的假阵痛,离生孩子还有一段时间。
于是,回家休息。
21日早晨,疼痛时间缩短为5分钟一次,再次前往医院,产科医生的办公室围满了孕妇,挺着或大或小的肚子。排了很久的队伍,终于可以跟医生说上话。
医生说,没那么快就能生,还要再等,不过可以办理住院手续了。
于是,开始住院。
21日晚,疼痛加剧,夜不能寐。身体疲惫,但头脑清醒。实在无法忍受疼痛了,然后爬下床,靠不停的走来走去缓解疼痛。
22日清晨7点,早饭还没吃,护士说,准备一下要进产房了。先生还在家,只有妈妈一直陪着。
于是,匆匆喝了一碗粥,带上巧克力和手机,在妈妈的陪同下进入产房。
五个临产的孕妇在同一个待产室,叫喊声此起彼伏,疼痛感随之而来,从三分钟持续一次,到两分钟,再到一分钟,实在是无法忍受。躺一会,然后下地走一会,不断地在护士的引导下调整呼吸,然后借助分娩球,改变姿势,采用所有可以缓解疼痛的方式。还好有妈妈在,不停地为我轻抚后背,能够稍微缓解一些疼痛。
随着护士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然后我被推进了产房。妈妈就出去了,在外面等待。
我躺在产床上,护士们忙碌地奔波,医生则要到生产的时候才会出现。
忽然地孤独,但并不害怕。
半个小时后,医生过来了,开始指导生产。这个过程在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只是不断地调整呼吸,不断地用力,不知道用了多少力,精疲力竭时,连孩子的头都没有出来。
这个时候,从进产房已经5个小时过去了。
然后,打电话给先生,让他帮我去医院便利店买几瓶红牛。趁着不那么疼的时候,大口地喝几口红牛,来补充能量。
继续疼痛,继续用力,继续吸氧,继续深呼吸。
「一二三、加把劲、继续用力、对、就是这样、头马上出来了……肩膀快要出来了……」,宝宝出来一小半,肩膀被卡在里面,最是疼痛,想要用力,实在太累,头发衣服全部湿透。
休息三秒钟,继续使劲。那一刻的我,用力到上半身挣扎着离开产床,发出嘶吼般的声音。
那一刻的我,一定面目狰狞。
还好,先生和妈妈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我。因为,我希望他们眼中的我,是动人而开心的。
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生产之后,终于在「哇」的一声中,结束了疼痛,而身体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看到洗完澡的宝宝,这个小生命我从未见过一面,却似曾相识。亲爱的宝贝,我一定在梦中见过你很多次。
又经过了很多的努力,终于有奶水了。小家伙吧唧吧唧地吸着奶,那一刻的我,非常安心。
生命诞生生命,生命给予生命,生命延续生命。我仿佛对生命有了崭新的认识,瞬间就长大了。
我从病床上一直凝望着小床上的她。她也凝望着我,不声不响,安静而甜美。我伸出手,摸摸她的小手,柔软而有力量。
傍晚的时候,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喜迎小公主。愿你一生平安、健康、幸福。」
5.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
7点钟的闹钟响了。升升懒腰,该起床了。
照常的生活,重复的工作,仍旧在的烦恼。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全新的一天。
但你所拥有的平淡,已是生活所能给予你最好的祝福。
PS:
感谢《人间世》节目组的付出。
其实,生小孩并没有那么可怕。
所有的事情,经历了也便经历了。
墨花:90后新妈妈,关注恋爱和婚姻,记录读书与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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